分宁是南昌的倚郭,所谓倚郭更多承担的,不过是兵法那句‘互成犄角之势’中的犄角作用,用现代话来说,叫卫星城。
分宁坐落在南昌城东南不远的位置,也算不得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不过这座城却有一个还算有利用价值的地方,那就是它紧挨着抚河,顺江北上恰好汇入金溪湖。
换言之,宣德军和宁海军抵达南昌城之后,必须先把分宁打下来,不然的话,他们的后方就可能会被包抄。
这话说起来有些狂妄了,骆永胜手里才多少兵马,还想着把宣德军、宁海军给包饺子?
但无论骆永胜有没有这个实力,宣德军的李希现在都不可能也不敢冒这个险。
自己眼前灰头土脸跑回来的文辉良就是一个前车之鉴。
“叛军皆为披甲精锐,且有成建制的弓弩兵、重甲骑兵,不可小觑。”
要是战起之前,哨骑来跟李希这么汇报,绝对被后者毫不留情的赶走,说不准还要打三十军棍,可文辉良这么说,他必须要警惕。
没办法不警惕啊,泾口一战,宁海军竟然折损近两万人!
整个建制被打掉了一半,余下苟活之众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兵心士气几乎殆尽,成了废军。
而击败这支宁海军的,不过才五千人。
四万打五千,败成这个样子,李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文辉良的排兵布阵。
“在泾口披甲涉水强渡,当着叛军的面摆背水阵,文帅戎马三十多年,怎么能犯这种兵家大忌。”
文辉良神情灰败,无力还嘴,此战他输的委实太惨,将来战报送进东京之后,寇凖能不能饶了他还是两说呢。
一死不惧,只怕自己的孩子无缘蒙荫,那才是一人毁三代呢。
所以心气全无的文辉良面对李希的嘲讽也没有力气再争论,可他的亲兵却是不忿的很。
“约好两军齐发,泾口之战那天,若是李帅的宣德军也在,我军合兵一处足有八万,何至如惨败如此。”
“放肆!”
李希猛然一拍帅案,却是不顾这亲兵只看文辉良“文帅就是这么在军中立规矩的吗,尊卑无序何以令三军行止,怪不得会败。”
这话怼的文辉良心火腾腾直冒,但也无言以对,只好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兵,一指账外“出去自领二十军棍。”
亲兵有心张口,但也知道这是文辉良在袒护他,只打二十棍已是轻到不能再轻了,当下抱拳转身离开帅帐。
没了这大胆直言的亲兵,帅帐中便知剩下李希肆意的作威作福,等话到最后,李希却突然语锋一转。
“不过文帅虽遭此败,但也非一人之过,谁让大军行进匆忙,短于器具,负责军械供给的升、杭二州也是有责任的。”
这话说的文辉良惊诧不已,没想到李希竟然会替自己美言开罪,当下便拱手道谢,又听后者言道。
“此战文帅也是身先士卒,死战不退,亲自手刃叛逆数十人,身负三创,这才保住宁海军元气不伤,与我军会合后也是负伤留守前线不退,指挥作战,等将来平定了叛逆,文帅一样有功。”
李希能是这么大方的人吗,不仅替文辉良开罪美言,还要把平定叛乱的功绩分给后者。
如果李希真有这么讲究的话,就不会令他的宣德军远远吊着,推宁海军做前锋炮灰了。
他说的这番话进入到文辉良耳朵里之后,后者立刻就明白了李希话里的意思。
那就是现在的文辉良,受伤了!
既然受伤了,那就歇着养伤,把宁海军的指挥权交出来,好让李希统御两军,克定叛乱。
这样的话,等到大功告成那一天,最大的一份功劳当然是属于李希的,投桃报李,李希也愿意保他文辉良一把。
这是一种交换,也是夺兵权的一种手段,只看文辉良愿不愿意了。
后者能说不愿意吗?
哪里有的选啊。
心中苦笑一声,文辉良向着坐在对面的李希拱手“本将年迈,军阵之事已有心无力,平叛之战事关国家社稷之重,皆仰赖李帅操持了。”
见文辉良如此上道,李希不免心喜,哈哈大笑三声,举杯相邀道“文帅,后进敬您一杯,愿咱们精诚合作,早日剿灭反贼报效朝廷之恩。”
文辉良纵使满心的不甘,此刻也只能向李希低头,敬酒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