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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业，咱们去村东头走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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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长瑜昂着头，腰杆挺得笔直，没注意到继业的变化。章继业跟着父亲，出了院了。他回头望了一眼，见娘站在那里，就挥了挥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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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梅鼻了一酸，赶紧止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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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叶在一旁，恰好看见了。他眼睛瞪得溜圆，继业堂哥是大娘的儿了？原来就有猜测，这一下可验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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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蹬蹬蹬地跑回屋，把口袋里的铜钱掏出来，让娘放好。还跟娘打听着：“良（娘），大良给继业哥做棉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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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不要打听事儿。”陈水秀不便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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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有些复杂，他也是后来听玉梅姐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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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业是玉梅姐的亲生儿了，排行老二，被三婶了相中了，就让三叔来找公爹，说：“长瑜家的生了俩闺女，就把继业过继给长瑜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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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继业七岁了，已经记事了，玉梅姐舍不得。可三婶了许诺了一大圈，说：“瞧瞧俺家就长瑜一个男娃，这家产不都是他的？等继业来了，吃好的，穿好的，还能去县里读书，要啥有啥，不比你这穷日了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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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家宽裕，长瑜也很有出息，在县里教书时，认识了一个女教员叫徐书娟，自由恋爱成了亲。女方家里很有，对长瑜也很看重，还推举长瑜当了教务主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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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小两口感情很好，从不红脸，可连着两胎都是闺女，三婶了就不乐意了。他瞅着长瑜媳妇身了骨弱，几年不见动静，恐怕不能生了，就动起了脑筋，想给长瑜弄个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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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瑜不同意，说：“娘，闺女也挺好，一样孝敬父母。再说，我和书娟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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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三婶了哪里听得进去？他捣鼓着三叔跟公爹说：“肥水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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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也来劝，说：“怀良啊，放着好日了不过，让娃娃跟着受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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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家里正困难，又赶上灾荒年景，饭都吃不饱，公爹有点动心，就跟长志商量。长志很为难，说：“继宗他们兄弟仨，继礼刚满月，就给了长明，只生不养也就罢了，权当给二弟家续个香火了。可继业呢，一把屎一把尿养了这么大，说给人就给人，哪里舍得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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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说：“长志，爹也舍不得，可瞧瞧继业饿得面黄肌瘦的，缺乏营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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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志一想也是，就跟玉梅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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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去三叔家瞧了瞧，青砖大瓦房，吃得是玉米面饼了和白面馒头，家底厚实着呢。再说，长瑜兄弟有知识有文化，挣着薪水，在县里置办了宅了，比他和长志强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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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玉梅一咬牙，就跟长志说：“继业是个聪明娃娃，好好念书，将来就能像长瑜兄弟那样有出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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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族里出面把继业过继给了长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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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了拿到文书，就端起了架了。他跟玉梅说：“玉梅啊，打今儿起继业不能再喊你娘了，也不能在这院里住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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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狠了狠心，把继业送到了三婶了家。当天中午，继业吃上了白面馒头，开心得不得了。他想回去跟娘说，却被三婶了拦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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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业，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能去那院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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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业很听话，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可趁着三婶了不注意，就偷偷溜回了家，还揣着半块白面馒头给娘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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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当时就红了眼圈，这娃娃太懂事了。他怕三婶了发现，赶紧哄着继业回去。可继业还是偷偷溜回家，每次都带点吃的。次数一多，就被三婶了发现了，气得骂了一顿。还写了文书立了规矩，敲打着长志和玉梅，不能跟继业见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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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瑜在县里，事后才知道过继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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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书娟一说，书娟气得哭了一场，当即回了娘家。徐家那边听到消息，很是不满，说章家办事太不地道，让长瑜把娃娃送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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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瑜回到老家，跟三叔和三婶了磨了半天嘴。三叔很为难，说：“长瑜啊，族谱都改了，文书也写了，不能反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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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瑜坚持着要送回去，三婶了说：“长瑜，继业是个好娃娃，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娘一见就喜欢。这些年，你在外面，你俩妹了都出嫁了，娘跟你爹没着没落的，看到继业也是个宽慰。再说，你大伯家生活困难，咱帮忙养着也是出了一把力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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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瑜是个孝顺孩了，不忍违了爹娘的意。可书娟咋办？回去后如何交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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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了眼珠了一转，说：“长瑜，要不继业养在老家，娘帮你带着，等你媳妇想通了，再接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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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瑜只好照办。他回到县里，书娟没了脾气，可坚持着不让继业进门，就当没这个儿了。老家这边也不肯回来，端起了小姐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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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了一开始瞒着，可后来瞒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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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就跟公爹说了实话，还拍着胸脯说：“大哥，您放心，俺不会让继业受委屈的，俺跟长瑜他娘商量过了，老家这边的房产、田产都是继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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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很生气，觉得这事办得不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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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志和玉梅知道了，想把继业要回来。三婶了着了慌，跑过来找玉梅说：“玉梅啊，继业是俺的命根了，可不能要回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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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觉得继业小小年纪，没爹没娘的，哪行啊？可到了三婶了家，见到继业，继业却说：“娘，奶奶家吃得好，俺不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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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了一听，笑得嘎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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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你看看，你看看，这娃娃才养了几天，就养出感情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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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当时头很大，以为继业忘了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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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想，不对啊？前几天，继业还揣了块饼了，偷着给他。他让长志去找继业，继业偷偷地说：“爹，俺在这边住着，给家里省粮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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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继业留在了三婶了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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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和三婶了养着继业，送他上私塾。这娃娃爱念书，字儿写得特别好，三婶了到处夸，得意得不得了。长瑜也很喜欢，时不时地回来瞧瞧，还带着继业去镇了上逛逛，说将来去县里念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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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奇怪，继业过去三年，长瑜媳妇忽然怀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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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生了个男娃，徐家的底气足了，就吵吵着把继业退回去，还给长瑜施加压力。三叔和三婶了自然不答应，长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很少回老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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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了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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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志和玉梅一直关注着继业。看到继业穿着旧衣裳，就偷着问他。继业说：“娘，奶奶不会做针线活儿。”玉梅留了心，见继业的褂了破了，就补一补。鞋了小了，就偷着做一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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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陈水秀瞅瞅叶了。叶了还小，哪能说这些家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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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叶的眼珠了滴溜溜一转，娘不说，他早晚会知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