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安猛然诧异,但恍然之后又平复了下来,每个人都轻视了眼前这个人,只知道他二十多年未上朝治理朝政,却忘了这位老人也成经历过夺嫡之战,亲手沾满了兄弟鲜血坐上了皇位的“人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凭这一点,“庸君”二字远远不可能放在他的身上。
江长安道:“夏己身边能够信任的人很少,楚梅风只算是一个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的人,算不得信任,而那位骷吾老人有勇无谋更是不可能,如此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他的老师甄云清,以及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侍卫丁武。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一个人?还是两个都是?”
夏辛笑道:“猜……”
江长安:“我……”
“我这个傻儿子,心中多疑,但是想要让他相信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杀一些人罢了……”..
江长安思索道:“丁武是飞鱼山庄的少主,飞鱼山庄庄主丁兆群的独子,可是飞鱼山庄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歼灭的,按照常理来说丁武与有灭门的大仇,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的人,除非……”
“除非什么?”夏辛看向江长安的眼神变了又变,每一次他以为已经看透这个小子的真实一面,摸透了他的底之后,江长安又会给他带来新的惊喜,令他发现他所能够看到的,只是对方想要他看到的冰山一角,仅此而已。
这样的人不在自己麾下,这让夏辛嫉妒,嫉妒的甚至要动用杀心,作为人君,任何得不到的强者都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敌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要是放在从前他无疑会这样做。
但是眼下他忽然没有这个念头。
江长安目光湛湛:“除非这个丁武不是飞鱼山庄的少主!”
江长安道:“夏己正是看到了与丁武之间不可化解的仇恨才对他万分信任,可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他所信任的人从一开始都是假的,真正的丁武早就死在了火海之中,眼下的人是从剿灭飞鱼山庄开始就已经埋进的一个棋子,好一手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年的夏己不过才是十五岁。”
十五岁,这个本应结交真心朋友的年纪,最信任的人竟是精心安排的假象,令人唏嘘。
夏辛静静听着,在江长安说出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的黯淡,但又随之明亮如初。他心怀愧疚但并不后悔,如果不是这一记先手,早被对方置于死地。
“觉得那些人不该死?”夏辛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的确,为埋进一个棋子而屠杀数百人,这才任何人看来都应是受人唾弃的行为。
夏辛笑道:“那可知道的爷爷江释空也下过一个命令?”
“什么意思?”江长安不解。
夏辛道:“六年前千人逼迫应下了朝圣之约,可是第二天乃至后来就没有一个人再敢言语天残之体的只言片语,就没有觉得奇怪吗?”
江长安一怔,夏辛道:“一千条人命一夜之间如草芥烧成灰烬,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敢在意,一千条人命换一句流言消散,的爷爷可是比朕的心要狠的多……”
江长安苦笑,谣言不只止于智者,也止于屠夫。这是爷爷经常说的一句话,杀人无疑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江长安道:“我想这还不够吧?一定还会再暗地里派人伪装成夏己的敌人仇人去刺杀,制造出濒死绝境,然后这个‘丁武’再挺身而出英勇救主,这也就是刚才说的,让夏己相信一个人的方法,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有了一个可靠的内应,所有的事情也部得心应手。惊天楼是他偷换了那名死士,才造成了陛下乍死,夏启重伤的局面。才有了夏己被逼造反的结果,陛下想到了一切,只是没有想到,其中出了夏己打出镇陵谱的变故……”
江长安语气一顿,道:“不对,算好了!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那卷镇陵谱也是故意让夏己看到的,鬼门大开,阴兵借路,这样一来那些城外修士进入皇宫不得不思量几分生死,操纵了他们,操纵了镇陵谱,操纵了这一场杀戮!铲除了冰羽曜隼和镇陵谱这两个随之都带了倾巢之灾的威胁……”
江长安看着这位老人的眼神又变了,变得畏惧。城外修士,阴兵铁骑,慕华清还是自己都被他操纵在手中,都成了关键的棋子,原来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险恶绝境,而是人心。江长安对这一句话又有了重新更为深层透彻的认知。
夏辛望着江长安,看了良久,悠悠长叹道:“上天善待江州,善待江府,所以才有一个江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