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江长安轻轻说道:“七年前,天气还没这么冷,一个八月秋天,我哥的尸体从京州运回了江府,那是我留在江州的最后七天。我在无良老爹门前跪了四天五夜,剩下的三天时间我钻进摘星楼,不眠不休看遍了整个京州所有夏周国官员的史料、风闻、以及把柄!江州城三百二十一处修行山门,每一个山门中多少弟子,几名先生,名字、籍贯、爱好,我都记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苏尚君捂着他的手却有轻微颤抖,他的手冰凉,她能感受到这种痛苦以及平淡背后的辛苦不易。
“我调查了整个夏周乃至整个盛古神州所有凶恶的地方,最终我去了沧州,我急需实力只为了证明一点——我不是废物!所以初入杀手盟,我就选择了就连泉眼境强者都不敢选择的目标——沧州太守!”
“三个月后沧州太守林敬至神秘死在青楼窑子里,沧州‘无常’的名号也扩散开来,可是至今都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出的手。”
他的语气一滞,道:“林敬至表面吃着朝中派发的响银供奉,实则也与黑市的朋友倒卖女人,将一些强抢而来的姑娘卖到窑子里,哪怕是有逃出来击鼓鸣冤的,最终也被送了回去,官匪勾结从来都是沧州的优良传统。林敬至经常出入的场所便是沧州的一家青楼,那里就是最佳的行事时机。”
“可是并没有下手的机会,一位太守的身边,皇廷必定派有万象境以上的侍卫,更不用说是在沧州这种凶险之地,想来他身边有泉眼境的强者也不足为奇。哪怕是下毒也会有侍卫先行试酒菜,这样一来软硬都没有下手的机会……”苏尚君急切的问道,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身心地带入到这个角色之中,幻想着自己面临这样困境该要如何走下去。
他笑道:“所有人都在猜我杀人的方法,有人说是在青楼里他喝的酒中下毒,可是正如所说,林敬至生性极为小心谨慎,每一道菜每一壶酒都让属下先品尝,近年来毒死的手下不少,但他却始终安然无恙。”
“也有人说是我买通了窑子里的女人,让这女人趁他睡着的时候一刀封喉,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林敬至玩女人的时候总会先用药将这个女人迷得不省人事,哪里还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渐渐地,他们都以为我手里有什么杀人于无形的至宝,后来,甚至在关于我的悬赏单上有这么一条,杀掉无常,赏金百两,一经活捉,赏金千两,拷问出暗杀林敬至的方法,赏金万两!”
苏尚君忐忑道:“那……林敬至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长安笑道:“一刀捅在心脏的位置,一刀毙命!”
“就这么简单?”苏尚君不敢相信,众人抓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的方法,竟然是这么简单,这么粗暴直接。
她又问:“可是林敬至身旁每时每刻都会有道果境乃至泉眼境的强者保护,对于那时的来说这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是如何引走的这些人?”
江长安道:“引走这些人的人不是我,而是林敬至。”
苏尚君苦笑:“我越听越糊涂了。”
江长安深深呼了一口气,从头讲述道:“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蛰伏在青楼里,就像是无数个曾经想要试图杀死他的人所做的一样,但我与他们不同的是,其他人只看到林敬至在生意场上洒脱快意,而我看到了另外一点,林敬至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他早就有心想要试图归隐消失。”
“我借机就为他想了一个假死的办法,不消有任何人刺杀,他躺在青楼的房间里假装身中一剑,奄奄一息。”
苏尚君道:“所以世人口中相传的林敬至死在青楼里,是一出戏。”
“不错,但戏还没停。他不仅要骗过其他人,更要骗过皇廷所派的侍卫,所以他需要还剩一口气,告诉这些侍卫刺杀者逃走的方向,命他们部出动追去,侍卫言听计从,必定会部出动。只待侍卫悉数追去,下一刻就有林敬至安排好的人马打扮成杀手的模样破门而入将他接走,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无缝衔接,没有半点漏洞。”
苏尚君楞道:“在外人眼中看来,一群杀手模样的人趁着侍卫离开的间歇破门而入掳走了林敬至,所有人心中,他都是必死无疑,他就能借此归隐,的确是个好方法。可是……这样一来又是如何下的手?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难道是藏身于林敬至安排好的那些人马中了?”
江长安摇头道:“这些事前安排好的人马都是林敬至精心挑选而出,不但各个都是泉眼境界,而且都是亲信,互相极为熟络,藏身其中根本没有可能。”
“那是如何……”
江长安笑了,月光衬得那两排牙齿白得森寒:“林敬至玩女人会下迷药,但是他的这些亲信不会。女人只要不晕不傻,就有一万种缠住男人的方法,而我,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苏尚君惊道:“林敬至支开了侍卫,在房中等待前来接应的人马,却没有想到等来的是。”
“任何杀手在杀人的时候都只有一次机会,一次未果,那就再没有出第二刀的机会,我把握住了那次机会,一刀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