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寒沉默了。
师姐又问:“未有人得长生,却有人人得长情,弹指一念,沧海桑田。短亦长,长亦短。”
陆清寒又疑惑了,她本能地正欲抬手挠下后脑勺,猛地又想起师父所教端庄礼教,不得不再放下:“师父说,万千道法,起于心头,归于弥虚,断去魔障,探知清明,可知长生。那……如何才识长情?”
师姐笑道:“见一人。”
“谁?”
“使欢笑,使悲痛,使愤怒,使牵挂,使无可奈何之人。”
“使我欢笑?身旁的丫鬟锦儿陪我玩耍便能使我真心欢笑,使我悲痛?教得礼法的林师父总用教条打手心让我很痛苦,使我愤怒?任何与慈心洞天作对之人都能做到,使我牵挂?盼蝶姑婆与诸位师父便能使我牵挂,至于最后一个使我无可奈何这一人……”
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得摇头。
师姐摇头:“这些不是几个人,而是齐聚在独身一人身上,会流着眼泪傻笑,也会笑着掩藏悲痛,会因他被伤害而愤怒,牵肠挂肚,肝肠寸断。”
“那岂不是我不再是我?”
“对,就不再是!”
“我……我不明白。”她又糊涂了。
师姐道:“如今我在牢里,站牢外,整个慈心洞天的人都站在牢外,可总有一天会明白是慈心洞天站在牢里,被锁了千年万年,从未走出过囚笼一步,从未挣脱开枷锁一次,又何谈长生?”
“那……如何才能挣脱枷锁走出牢门?”她又好奇问道。
师姐笑了:“会有人替打开解锁,至于牢门,从没有锁过,只看有没有勇气走出去!”
现如今,她才渐渐迈出这一步,走出了这囚禁千万年的禁牢。
陆清寒眼泪自眼角流下两行热泪,却不停地傻笑,两朵酒窝明媚,笑着笑着又蹲下了身子抱头痛哭。
突然,她又站了起来,抹了去眼泪,三步并两步走到江长安面前,伸掌,抬手——
“啪!”
一声脆响面落在他的脸上,江长安根本也不躲,宛若诉说着软语的双目沉沉温柔看着她。
陆清寒泪眼婆娑,使劲浑身的力气吼道:
“总是这样!一意孤行,直到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才停下,总是像个疯子!在夏周皇宫是这样,在百将窟地穴是这样,在琅嬛阁又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我不聪明,想不出有怎么样的退路,可就因为这样,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这次出手有怎样的退路?我不知道下次离开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什么时候会出现?甚至我连什么时候醒过来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香肩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