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老袁不回来就不考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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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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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差几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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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几章了，谁有笔记借我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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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借了张君的抄，还没来得及看。我还以为下午考呢，指望上午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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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猫似的无声推开门，走进来，大大方方地确证了自已床铺和书桌的位置，又走进盥洗室，通过牙刷刷毛和毛巾表面的湿润度判断了哪些私人物品属于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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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宿舍是床桌分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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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是上下铺，桌了则在床的对面一字排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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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坐在最靠近门的那张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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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顾自在桌旁坐下，准备动手翻找自已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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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抽屉时，他的手背不慎撞到了正把胳膊搭在桌侧、半背对着他激情翻书的室友NPC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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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操！”那人感受到碰触，骤然一惊，回头望来，抚着胸口骇道，“南舟，你猫啊你？走路怎么没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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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正想探手去拿抽屉里的东西，闻言不觉一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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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昨天江舫发的那个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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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被大家淡忘了的、如同一蓬青烟、从所有人心中蒸发掉的胡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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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边想边说：“我早就进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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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很快顾不上这点违和感了，蠢蠢欲动地问：“南舟，你复习了没？你要复习了我就坐你旁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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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反问：“我们要考的是哪一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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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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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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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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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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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甲崩溃喊道：“《外国建筑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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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南舟这样，他们甚至开始真情实感地替南舟着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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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却很淡地“嗯”了一声，从书架上挑出那本厚厚的建筑史教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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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连翻都没翻，往上一趴，枕着教材闭上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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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室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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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自暴自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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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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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交卷、从考场出来的南舟看了看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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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点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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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舫哥还在听讲座，银航还在上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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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考试的东四楼紧邻东五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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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先去403活动室看一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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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打算出发前，南舟及时刹了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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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生气的江舫，于是摸出手机，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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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403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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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秒回：“等我们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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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则拉了个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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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南舟久久没有回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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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在教室里坐立不安起来，打字询问江舫：“他不会已经自已一个人去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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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不急，等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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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分钟左右，南舟的微信发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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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去，要是出事，一个都逃不了；我一个人去，留你们两个，比较安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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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好的，他被说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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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等着江舫想出理由来劝服南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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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舫那边也好像哑火了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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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分钟左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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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终于发来两个字：“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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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对这两个字研究了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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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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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茫然抬头看了看周围，才猛然间灵光一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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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乖乖团身坐在四号楼楼梯上的南舟按照指示抬起了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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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江舫双手插兜，站在了太阳前面，刚刚好能让南舟不被阳光刺到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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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为他的身形镶上了一圈金光，搭在肩侧的天然银发也像是洒了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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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轻轻吁出一口气，调匀呼吸，假装自已刚才并不是一路跑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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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对南舟说：“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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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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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坐在教室里的李银航悲凉地握紧了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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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江舫特意拉群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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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狗骗进来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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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哀伤时，李银航耳畔倏忽传来一声幽微的细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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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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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立时苍白了一张面孔，掐紧手掌，呼吸急促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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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上去食堂吃饭时，已经又听到过一次这种声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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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南舟让他好好去上课，说挑人多的地方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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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也没有多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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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白天给人安全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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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层虚假的感觉被摔了个粉碎，露出内里叫人毛发悚然的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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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不敢去看旁边的人，甚至不敢喘息得太过大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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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麻木感从他的肩膀，到后背，一路蔓延到大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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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想象力在此刻达到了巅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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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怕自已发出的响动重了，旁边的人一转头，他会看到一张张没有五官的白板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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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颤抖着拿出手机，想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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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摁亮手机屏幕时，原本还保留着三人对话的群化为了一片空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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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名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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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映入眼帘的，是一句不知道是谁发来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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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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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退出当前的聊天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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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动着僵直的手指，飞速选中了和南舟的单人聊天，想跟他说明自已的遭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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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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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他点开哪一个对话框，他所有的联系人都对他说着同一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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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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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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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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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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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霍然起身：“老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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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讲课的副教授诧异回头，看到的是面色如鬼、摇摇晃晃、好像突发了低血糖的李银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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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牙缝里挤出气流似的声音：“医务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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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授从疑虑转为担忧：“要同学陪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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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匆匆答了一声“不用”，抓起提包，快步从后门跑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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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教室的那一瞬，李银航将手里紧握着的、毒蛇一样冰冷的手机瞄准一扇开启在教室门正对面的窗户，径直扔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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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南舟小贴士：高空抛物，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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