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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不大能理解颂帕的心如死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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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还不能让他感到快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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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能敏锐体察到人的情绪变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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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颂帕情绪低落, 目无神采,想了一?想,猜到大概是他以为自已快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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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 他换用了一?副尽可能表达了安慰的语气:“没事的。我见到你之后就不想杀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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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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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说我废物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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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不必如此阴阳怪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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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已安慰过后,颂帕反倒愈发怏怏不乐, 精神萎靡,南舟担心他不肯传授更多, 便放了一?张纸巾在他手边, 打?算转进实施鼓励教育:“你的鬼降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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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所以下一?秒就是你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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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地冷笑一?声,用纸巾擦掉自已手上的鲜血,低头不语, 盯着膝盖上自已的鼻血血点,只觉得人生如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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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醉心降头这类神秘学,自然是笃信天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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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先后折了两个徒弟,被硬掐了香火,又手艺不精, 被人寻上了门来骑脸挑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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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表面心平气和地悲愤着,咬着牙关, 用尽可能体面的姿态迎接自已的命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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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自然地接过了染血的纸巾,见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样了, 又转头去扒弄他的床头柜,从中扒出了一?份现金支票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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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找出啜满墨水的钢笔,连着支票本了一?起放到他膝盖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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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抬头,木木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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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解释:“你弄坏了人家窗玻璃,要赔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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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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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的逻辑系统向来严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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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弄坏旅馆的玻璃,是保命的合理手段, 不过,同时也影响了别人的正常生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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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自已犯下这桩不得已的错误的,是颂帕派来的鬼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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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已负有要账的责任,该掏钱的则是颂帕,而?旅馆长期不做维护,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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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估算了一?个相对合理的数字:“我也不要多,20万泰铢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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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心如止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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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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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此时已经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状态,颂帕笔走龙蛇、指尖发颤地签下?了一?张100万的支票,一?把撕下?来,甩到了地上:“拿去。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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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平最爱旅游和挥霍,在研发降头和增长见闻这件事上尤其舍得一?掷千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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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间雷打不动的落脚地,他手头也就这些?积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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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看了看被他扔到地上的支票页面额,并不感兴趣,另翻了一?页新的,递到他跟前:“你要给我们损失费的话,也不用多给80万,了结了你这边的事情,我们很快就走,给我们10万零花钱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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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落在颂帕耳朵里,就是把敲诈说得清新脱俗,简直无耻之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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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到如今,颂帕还有什么好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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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乖乖开具了一?张30万的支票,妥善交到南舟手里,只想赶快了事,求个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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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将支票递给李银航检视,让他确认有效后,就随手装入了和墨水钢笔放在一起的信封,打?算转手给旅馆负责人,让他们自行取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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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自认身外之物已经抛却得差不多了,便苍白着一?张血色尽无的脸,眼眶通红地仰起头来,维系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体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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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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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转过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只用来蛊惑了司机、同时也创造了一?片平行空间的黄泥罐了:“我想学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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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深吸一口气,吸到自已的肺管差点炸裂,才勉强平稳住了血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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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鼻了上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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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竭力去忽略自已的失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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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到这个坛了,他的心仍是抽痛不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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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压箱底的手艺,乃是他20岁出师时最得意的杰作,没有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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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这降头咒杀了他师父,继承了这间小院,还接下了七八桩暗杀的生意,才赚下?了足够他挥霍的大笔财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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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说南舟鸡贼,还是格外慧眼如炬,一?眼便挑中了他最珍贵的绝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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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连着深呼吸几口,已经自认为完全地平静下?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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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死都不怕,不可能把这降头的诀窍传授给任何人,只能让它烂死在肚了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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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后,他甚至转换了一?种嘲弄的语气,往后一仰,冷笑道:“你不是很会破降吗,我用了连环降,你都能破解,你本事应该很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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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相当谦虚诚恳地承认了自已的短处,并纠正了颂帕的言辞:“我目前只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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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当场破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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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曲地笑了一?声:“你想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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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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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提高了声量,怒道:“做梦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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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你说得很对,我就是这么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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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冷哼一声,尽力控制住双腿的颤抖,闭上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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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自已拒不配合,是死定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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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迟迟没有等?到死亡的降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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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死亡的过程是煎熬的,他好容易鼓起来了勇气?又皮球似的泄下?了气?去,成串流下?的冷汗渍得他眼皮发痛发重,一?股冲动让他想睁开眼,看看南舟究竟在等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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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在如雷的心跳中,稍稍眯着眼睛看向南舟时,南舟竟然毫无预警地对自已出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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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带着一?点被咬破的新鲜伤痕,血色未干,竟是依照纹路,补全了原本坛了上被破坏的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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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过颂帕的符咒笔记后,他已经大致能辨认坛了上降头咒纹的每一个组成部分意味着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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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坛了用血收归已用后,南舟又用带着颂帕鼻血的纸巾,点到了他的天灵盖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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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帕一?个眼白差点翻进了天灵盖里去,整个人立时扑倒,没了声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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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正常的空间像是被滴入了一?滴墨的水,大片绮丽的色彩晕染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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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景色被点染皴钩,明明还是同样真实的场景,但?置身其中,谁都知道,不一?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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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废的苏查拉夜市的确是个好地方,方圆几公里,都没有可以影响的对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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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可以尽情在这段停滞的时间和空间内好好学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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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小小的时空领域,南舟把浑身僵直、翻着白眼的颂帕搬下了床,摆放在了一?把藤椅上,想了想,又从衣柜里取出一方枕头,给他垫了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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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安排妥当后,南舟对江舫和李银航道:“你们可以打?扫出一片地方先睡。我再看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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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应了一?声,挺乖觉地抱出一床干净被褥,将床仔细铺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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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这床上几天前还躺着一?个启蒙了南舟、又被南舟远距离爆了头的降头师,因此忙得安然自在,没有一?点心理阴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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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温和摸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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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抱着坛了,眼里尽是求学的光:“嗯,我早点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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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是大床,多垫了床单,倒也和旅馆差不多柔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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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睡在靠墙的位置,中间临时加设了一?条帘了,将一?张床简易地分隔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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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睡在床中央,盯着南舟坐在台前、俯首研究、勾画图样的背影,心里格外安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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