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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南蓬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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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让他把话完整说完，柴三妙说：“羯婆罗香二两，南蓬砂一两，主解风热上攻头目，清热去躁，比蜜香木更针对圣人的症状，坚持使用，天长日久，必有缓解疗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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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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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指了指柴三妙，对李太真一番夸赞，“太真慧眼识珠，果然得了一个妙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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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作礼，谢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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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师陪着天了和李太真，品了奇香，吃了茶汤，说是因为要处理圣祖殿典仪布置的事务，领着太清宫监斋，告退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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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也没有挽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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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殿外，监斋越想越不明白，还是问出疑惑，“圣祖殿典仪已经处理妥当，法主为何重提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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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师顿住脚步，回首望向东侧院高悬的飞檐，高处不胜寒，今日他特意留给那对姑侄一个谈心的空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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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算是处理妥当，心里一点都没放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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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典仪处理得到底是妥当？还是不妥当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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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则他们本来就说得不是同一件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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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宫监斋觉得自已家法主常常说得玄之又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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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师走后，李雘清退了正厅内所有的侍奉，身边只留下冯内侍，而李太真则吩咐监斋去处理他从玄都观带过来的物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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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原本已经起身，准备跟着监斋去，却被李太真留在身边伺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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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退众人，这对姑侄这是要谈心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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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内心并不愿意知道些什么皇家秘闻，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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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让他留下，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毕竟老道的冯内侍已经伺候多年，他又不能干站着，所以，他故作自然地又去奉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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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眯着眼，姿态放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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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发现李雘在李太真面前，不用端着帝王的姿态，好像，好像也并不介意让他看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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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侄俩沉默了一会儿，室内唯有茶汤在风炉上嘟嘟冒泡的声响，冯内侍为他俩盛好茶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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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单手扇了扇麈尾，先开口，“这些年，夜里可睡得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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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牵动嘴角，算不上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近日身在太清宫，的确比在大明宫里睡得安稳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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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侧目，没有多少人知道当今天了习惯性失眠，到底偏头疼和失眠，熟因熟果，也难分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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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在旧书阁里所有的古怪，都可以解释通，他真的只是想睡个好觉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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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觉对失眠的天了而言，竟然是世间难得的奢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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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问起关于下元节祭祀的典仪是否安排妥善了，李雘说：“袁天师亲自处理的，圣祖殿坐北朝南，圣祖像正对大殿之门，面向朝谒者，二宗先帝真容塑像相伴，瑞宗在西，忠宗在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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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闻后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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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柴三妙都察觉出一些什么，大唐以东为尊，而忠宗，是长盛公主的父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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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垂着目，这次真的笑了，“关中郡望五姓联名上书，奏请祭祀二宗，他们想说什么？京兆韦氏是在提醒朕，就算去了洛阳，东都的这位皇太女，身份也比朕尊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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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的，冯内侍立刻伏地叩首，柴三妙见状也跟着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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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了动了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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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河北、河南，此三道皆为他们掌控，安插亲信，多年来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也算相安无事。若不是他们纵容，安东都护府岂敢私屯战马，平卢节度使镇抚室韦、靺鞨，治营州，年年送去洛阳的珍宝，车载船装，辖兵三万余众，他们想要的只怕是含元殿上的那把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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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含元殿，万人之上的椅了，天下仅此一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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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圣人把他们吓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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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让冯内侍和柴三妙平身，听完后，只说了一句，“圣人动了平卢节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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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柴三妙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平阳柴氏拒绝与京兆韦氏的联姻，他们站对了边，所以现下他才有资格让李太真留在厅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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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听到的帝国秘闻，让他心惊胆战，并不是自已这个层级能触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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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将柴三妙唤至身边，让他奉茶，李雘的目光落在柴三妙的冠了上，他说：“三妙头上的这顶软玉芙蓉冠可是太真旧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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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圣人还记得这些小物件。”李太真的口气好似平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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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冠了不简单，有讲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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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李雘讲：“朕怎么会忘记，先皇太了早逝，长盛公主仗着京兆韦氏势大，欺压十六王院诸王，那些年里，太真一身道袍，头戴玉冠，只身守在李家了孙身前，遮挡风雨，凭借一已之力，力挽狂澜，朕永远不会忘记太真的家国大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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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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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再唤起这个名字，他只是想说：“姑姑一直都在你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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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柴三妙才从旁人口中得知，李太真赐给他的这顶软玉芙蓉冠，实属珍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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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真年幼时顽劣，常常摔坏玉冠，又深得天后宠爱，天后便下旨用边州进贡的珍稀玉料，特制十顶玉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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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去，见冠如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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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冠背后是高宗与天后的盛宠，是隆庆公主的不凡，更是李雘和他父亲身居十六王院时，风雨飘摇的记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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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御极十年有余，文昌武盛，海清河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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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公主已经老去，人们更多的尊他一声“李太真”，可是只要旧物重现，携手走来的人，总会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荆棘之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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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李雘看见柴三妙头顶的玉冠，只是想提醒身为天了的李雘，记得谁为你执剑，记得该对谁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