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板叼着他那支纯金打造的金龙烟杆,大步踏进自家的松萃楼里。眼见酒楼中桌椅翻倒,杯盘狼藉,居然没有一个宾客,他似乎早已见惯,倒也不以为意。
当下唐老板反而大笑起来,转过头来,对自己身后的两人说道:“两位请看,这便是松萃楼了,乃是小弟安身立命的场所,家里二十几口人都要靠它养活。然而此间的生意却是这般凄凉,动不动就要被人砸场子。嘿嘿,但愿如萧先生所承诺的,三日之后陆小侯爷便可归还我那笔银子,否则小弟一家老小,只怕真要喝西北风了。”
昨日在陆小侯爷的净湖侯府内,这唐老板一时兴起,曾脱口承诺不再讨要这笔银子,却被那化名“萧先生”的言思道阻止,一口承诺三日之后归还。是以他此刻旧事重提,生怕对方忘记了这一约定。
跟在他身后的先竞月自然不会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踏入酒楼之中。话说十日之前,自己的师妹谢贻香曾跟随刑捕房总捕头庄浩明同行,前来湖广这一带公干,不料这一去却如同泥入大海,至今还有没回音。试想那庄浩明是何等老辣之人,又恰逢湖广与朝廷的局势正值微妙间,无论如何,也该与京城取得联络,时刻反馈自己的行踪。然而如今似这般的毫无音讯,可想而知,必定是出了极大的意外。
而先竞月此番前来湖广,则是受了大将军谢封轩所托,也便是谢贻香的父亲。除了前来湖广的岳阳寻访刑捕房一行人的下落,另外还有一桩棘手的案件,需要找到谢贻香和自己同去,西行入川。却不料这一路前来,先竞月沿途相继受到洞庭湖门下的阻拦,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入岳阳地界。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一路闯关杀将,先后杀死了二十几名洞庭湖派来阻截的高手,这才能进到岳阳城中,却也因此和洞庭湖结下了极大的梁子。
直到昨日去往净湖侯府,之后又经过陆小侯爷亲自出面,替双方从中调解,洞庭湖那边才有人正式出面,和先竞月划下道来,约定要在这松萃楼中以武会友,了解双方的这段仇怨。而在这期间,先竞月机缘巧合之下,竟然鬼使神差地遇见了言思道,两人本是势不两立,却因惺惺相惜之下,居然达成共识,要携手合作,一同解开湖广的这场弥天大祸。
如今那同行而来的言思道,又黏起三缕假长须,扮作了之前的教书先生模样,活脱脱的一副老穷酸嘴脸。耳听前面的唐老板发牢骚,他忍不住调侃道:“唐老板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如何喝得了西北风?有道是闷声方可发大财,这松萃楼的名头虽响,却是岳阳城尽知。如此看来,当然不止这一处产业了,若是唐老板一时记不清,可要老夫替查上一查?”他如今扮回这老穷酸的模样,在外人面前,又一口一个老夫地自称起来。
那唐老板听他这么说,分明是要查自家生意的老底,不禁脸上一红,连忙说道:“这……这不过是小弟的一句戏言,老兄何必较真……小弟除了这间松萃楼之外,的确还有些其它的产业,却远不能和这松萃楼相提并论,更是入不了老兄的法眼。”
言思道当即哈哈大笑道:“唐老板说老夫较真,这不也较真了?老夫也是一句戏言罢了,试问如今正是阳春三月的好风光,这岳阳城里刮来的风,自然是由东南方向而来的路湖风了,却哪里有西北风给喝?”这话说完,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先竞月并不理会他们两人,谈笑之间,三人已上得这松萃楼的三楼来。刚一踏足这三楼地上的楼板,先竞月那双灿若星汉的眼睛,便立刻锁定住那遮掩着天青色锦帘的雅间。
在那雅间之中,隐藏在那锦帘之后,必定就是今日约占自己的洞庭湖高手。先竞月甚至不用以内力感应,单凭眼睛耳朵,都可以感觉到从雅间里迎面扑来的一股杀气。当下他沉声问道:“约我来此,是洞庭湖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