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戴七所谓的“倒有些肉”,指的竟是要吃这条汉墓里的怪蛇?谢贻香虽是饥肠辘辘,但看到戴七手里这条半死不活的怪蛇,再回想起方才地洞深处万蛇咬食蛇王尸体的那一幕,霎时间食欲尽消,胃中随之涌上一股酸水,几欲作呕。
那戴七却是神色自若,也不理会谢贻香。只见他左手捏住这条怪蛇的蛇颈,以右手食指从上到下沿着蛇腹划过,顿时便将这条怪蛇从中刨开,继而扯去蛇头,娴熟地掏尽内脏,再沿着蛇颈撕开蛇皮,一股脑尽数剥去。到最后他手里便只剩一整条白花花的蛇肉。
这一幕直看得谢贻香头皮发麻,难不成戴七真要打算以这条怪蛇充饥?好几次她都想扭过头去不再观看,却因为好奇心作祟,这才一直盯着戴七的举动,想要看他究竟如何吃这条怪蛇。但见那戴七将蛇肉剥出后,便在身后的山壁上就近寻到植被上的露水,将手中的蛇肉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转头向谢贻香说道:“借的刀一用。”
谢贻香微微一怔,心道:“背后的包裹里分明有柄长剑,如何却要借我的乱离?”她虽是女儿之身,但这些年在刑捕房和江湖上跑惯了,倒也不似寻常女子,特别讲究干净。更何况方才在那座汉墓当中,自己的乱离也曾斩杀过不少怪蛇,还曾插入过那蛇王的身子,细想起来,早已被那些怪蛇的血肉给弄污了,倒也不差此刻这一用。当下听得戴七问自己借刀,谢贻香便拔出腰间乱离递了过去。
那戴七接过乱离,也用四下的露水将刀身冲洗了一番,这才用刀将那条五尺多长的蛇肉切做十来段,自怀中拿出一块干净的锦帕尽数包裹起来。然后他便在这凸岩上盘膝坐下,将谢贻香的乱离平平举在自己面前,抓了两段蛇肉轻轻平放在刀身上。
原以为戴七向自己借刀,不过是要将这蛇肉切开,但此刻他这一举动却是令谢贻香大惑不解。却见戴七握紧乱离刀柄,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不一会儿刀身上平放着的两段蛇肉便发出“吱吱”的声响,自蛇肉周围流淌出油来。
谢贻香恍然大悟,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原来这戴七竟是将自己的乱离当作了烤肉的铁板,要将那怪蛇的肉烤熟!
要知道自己的乱离虽是宝刀,却终究也是金铁铸造,此刻被戴七握住刀柄,再以纯阳的内力灌注于刀身;那刀身受热后变得滚烫,甚至隐隐泛起一股金铁灼烧时的红光,自然便将刀身上的那两段蛇肉给烤熟了。
如此过了半响,那蛇肉已被烤出不少油来,散发出一股诱人的肉香。待到那蛇肉烤作金黄色,戴七便将那两片蛇肉翻了一面,继而从怀中摸出两个小布包来。谢贻香看他打开这两个小布包,当中分别是白色和红色的粉末,略一分辨,原来竟是食盐和辣椒粉末。
想不到这位峨眉第一高手,江湖人称“回光剑”的戴念红戴七,居然会随身带着调味的佐料,当真是天下奇闻。却不知戴七本是蜀中人士,素来无辣不欢,再加上蜀地的口味本就偏重,所以这戴七走南闯北之际,生怕各地的菜饭不合口味,便一直随身带着食盐和辣椒粉末。
此刻眼看那两段蛇肉即将烤熟,戴七不禁咽了一口吐沫,连忙洒上食盐和辣椒粉末,径直用手抓来一段蛇肉,放到嘴里大嚼起来,随即赞道:“好家伙,果然要得!”说着,他将乱离递到谢贻香面前,要将剩下那段蛇肉给她。
谢贻香闻得肉香,又见他吃得欢快,虽是口中生津,但回想起方才汉墓中的那一幕,仍是心生骇异。当下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要……”那戴七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将自己那段蛇肉吃完,吐掉骨头,又将剩下的这段蛇肉也给了吃,仍旧意犹未尽,随即又拿出两端蛇肉,放到乱离的刀身上炙烤。
眼看戴七吃个不停,那蛇肉的香味又一阵阵扑鼻而来,谢贻香本就饿得急了,如何经受得起这般煎熬?待到戴七吃到第五段蛇肉时,谢贻香再也按捺不住。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抓过一段蛇肉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用牙轻轻一咬,那蛇肉里的油脂顿时滴落嘴里,只觉满嘴美味、口齿生香。
想不到这汉墓中的怪蛇虽然长得恶心,但经过戴七的烹调,竟是这般好吃,再加上盐的咸味和辣椒的刺激,当真是天下美味莫过于此。谢贻香还是第一次吃蛇肉,仔细辨别之下,这怪蛇的肉竟和鱼肉有些相似,肉质细腻而富有弹性,却比鱼肉要多些油脂;此刻虽已被戴七烤得熟透,但咽入腹中之时,还是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想来是这些怪蛇长居不见天日的汉墓深处,所以蛇肉里的阴寒气极重。她原以为这天下美食要数蟹肉最为阴寒,此刻看来,那蟹肉的阴寒只怕还不及这怪蛇肉的十之一二。
当下谢贻香连忙将一段蛇肉不歇气地吃完,急切之间,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戴七见她终于肯吃这蛇肉,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多言,继续将剩下的蛇肉放在乱离上炙烤。于是两人一段我一段,就在这山壁的凸岩上边烤边吃,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一整条怪蛇的肉尽数吃完了。
这顿饭直吃得两人酣畅淋漓,待到蛇肉吃尽,戴七便用山壁上的露水将乱离洗净,交还给了谢贻香。谢贻香也将众人从那侧洞中下到汉墓,继而大战蛇王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戴七。戴七倒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细细听着谢贻香的讲述,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这才插嘴问上一句。待到谢贻香说到海一粟身亡时,戴七不禁双眉一跳,说道:“好家伙,果然害死了牛鼻子!”
这句话听得谢贻香莫名其妙,难不成戴七早已知道海一粟将会被害,而且分明还知道是谁要害他?然而追问之下,戴七却又不肯多言,只是淡淡地说道:“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此事一言难尽,我之所以选择孤身一人独自下墓,便是因为这个道理。若是信得过我戴七,此后便与我一路,不要多问。”。
谢贻香仔细琢磨着戴七这番话,听他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自己信不过鲁三通那一行人,甚至是说当中藏有内奸?要知道谢贻香早已看出鲁三通、墨残空、青竹老人、戴七、曲宝书和海一粟这六个人虽谈不上各怀鬼胎,但也可以说是貌合神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暗中隐瞒了一些东西,绝对不会是表面上所谓的“寻访长死不死”这么简单。就好比眼前这位戴七前辈,他还算这当中比较坦荡之人,都知道他此番前来是想寻访那消亡的蜀山一脉,从而传承蜀山一脉的武学光大自己的峨眉。至于其它人的目的,谢贻香便不知晓了。
当下谢贻香继续讲述,听到那个假扮鲁三通的人躺在石棺里,戴七又忍不住“哼”了一声,沉声说道:“们所料不错,这个假冒鲁三通的人正是闻烈已那厮。我便是被他所伤,所以才要运功调息,将身上的伤势压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