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谢贻香在赤龙镇公堂的后堂里被海一粟喝破“鬼上身”一事,继而晕倒当场,自从那时起,这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便已落入了鲁三通一行人手里。这一路两人更是被制住要穴随众人而行,甚至就在方才天黑之前,谢贻香和戴七二人从山壁的凸岩处,还曾亲眼见到这吴、金二人随鲁三通等人同行,一起前往了山谷当中那个貌似赤龙镇的小镇方向。
谁知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这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怎会独自出现在这祭台附近?难不成竟是鲁三通他们出了什么意外,这才会让两人伺机逃脱?
惊异之下,谢贻香忍不住望向身旁的戴七,却见黑暗中戴七面无表情,也不知他是没想明白其中关键,还是对鲁三通他们的情况根本毫不关心。只听不远处两名守卫祭坛的年轻人迎上前去,将吴镇长和金捕头二人拦下,当即喝问道:“什么人?”
黑暗中隐约可以听见吴镇长的声音赔笑道:“两位兄弟莫要惊慌,是自家人。我便是芮家公公三儿子的女婿,娶的是他们家第五个女儿……是了,芮家辈分最小的那个瘦皮猴,便是我的嫡孙。另外像任家的疯丫头和瘌痢头这几个侄儿,都要唤我一声舅舅……”说到这里,两名守卫中的一人当即“哦”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便是外面赤龙镇上的镇长,却是入赘到家里的外亲了。若是按照辅家的辈分,我也要叫一声表舅;但若是按照芮家这边的规矩算,却是我的表甥女婿。”
谢贻香在远处听见两人这一番对话,此刻虽是身在险地,也忍不住暗自好笑。莫非在这个神秘家族当中,他们之间相互交流都不需问人姓名,而是要以这般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来彼此相认,从而判定亲疏?然而转念一想,既然居住在这个山谷当中的“阴兵”本就是一个极大的家族,家里人之间用这种方式来交涉,似乎也在情理当中。
只听不远处那名守卫又说到:“表甥女婿……不对,年纪比我长,我还是按照辅家的辈分叫一声表舅……既然也算是半个家里人,便应当知道这座湖神祭坛乃是整个阴间的禁地。莫说是这个入赘的外亲,如果没有家里管事人的亲笔号令,就算是家中直系的亲属,也不能随意接近此地。”
谢贻香远远望去,见这名守卫不过二十多岁年纪,面对这个四五十岁的吴镇长,居然既能称他为“表甥女婿”,又能称他为“表舅”,想来是这个家族中因为世代联姻,辈分早就乱得一塌糊涂了。那吴镇长此时已笑道:“外甥……这个……表姨夫,眼下正是由六曾祖母亲自下的命令,叮嘱我二人连夜前来此地。否则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靠近这湖神祭坛。”
另一名守卫脱口问道:“是六曾祖母让们来的?这么晚会有什么事?难道……”吴镇长连忙说道:“猜的不错,正是祖母要准备起舞,再一次向湖神献祭了。”那名守卫似乎吃了一惊,说道:“这还没过几天,如何又要起舞献祭了?”
谢贻香虽不知他们所谓的“起舞献祭”是什么意思,但既是向什么“湖神”献祭,莫非便是指山谷内那潭绿水深处的大怪蛇,也便是吞吐迷雾的“混沌兽”?而所谓的“起舞”,或许便是一个献祭的仪式,甚至连那句“鄱阳湖,老爷庙,混沌兽,阴兵舞”这的话语里,所谓的“阴兵舞”便是来自于这“起舞献祭”?
她正思索之际,吴镇长旁边那金捕头已开口说道:“闲话少说,眼下家里来了大敌,事关紧急,莫非们竟不知道?”那名守卫一愣之下,当即说道:”我们当然知道,湖神祭坛虽是阴间禁地,但居住在此的都是家里人,平日里哪需要什么守卫?正是因为有外敌闯入了阴间,所以我们几个才奉了六曾祖母的号令,彻夜守护在此,以防有外人潜入。”
那吴镇长顿时说道:“好叫各位知晓,方才我们已经在镇子里擒获了前来生事的外敌,但仍有几条漏网之鱼,至今还没发现行踪。六曾祖母此刻令我们二人前来,便是要准备向湖神起舞献祭之事,从而借湖神之力对付潜藏在附近的敌人。”
谢贻香听到吴镇长这话,不禁暗自惊骇,心道:“鲁前辈他们果然是出了事,难道合青竹老人、曲宝书、鲁三通和墨残空四人之力,竟也敌不过这个神秘家族,终于失手被擒?如此看来,这个神秘家族的实力当真是高深莫测,如果连鲁三通他们都不是对手,眼下仅凭自己和戴七二人,和他们对抗岂不更是蚍蜉撼树、自取其辱?”
而就在吴、金二人同那两名守卫交谈之际,祭坛周围的另外六名守卫眼见有人前来,也逐渐围了过去,一齐来到吴镇长和金捕头身前。当中一名新赶来的守卫当即问道:“们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六曾祖母的号令,可有家里管事人的手谕?”
黑暗中只见吴镇长似乎从怀中摸出一段黑漆漆的东西来,随即递给对面的守卫们,那名问话的守卫接过看了半响,似乎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兀自嘀咕道:“连夜准备起舞献祭,虽是有些突兀,但似眼下这般突发情况,倒也在情理之中。但祖母为何要派这么一个外亲前来操办此事?此刻和同来的这人又是谁?”
那吴镇长连忙陪笑道:“我这位兄弟姓金,是外面赤龙镇上的捕头,替家里办差已有许多年了。大家都知道此番前来生事的这一票人绝不简单,无一例外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个个都厉害得紧。而为要对付他们,家中的好手可谓是伤亡惨重,眼下更是急缺人手。所以方才我和六曾祖母里应外合,将那伙人尽数擒获之后,六曾祖母便命我二人立刻前来此地,从而准备起舞献祭一事。诸位若是还有疑问,大可自行前去询问六曾祖母,我二人只管在此等候便是。”
听到吴镇长说出这番话来,那几名守卫互望一眼,显然还是有些信不过吴镇长这么一个“外亲”,当下便有两名守卫举步而行,要去往山谷当中的那个小镇。却听吴镇长忽然惊讶地问道:“六曾祖母,不过些许小事,您老如何亲自过来了?”
话音落处,那八名守卫同时一愣,连忙向他目光所在的方向望去。但见黑夜里这山谷之中微有凉风,兀自轻拂草木枝叶,却哪里有什么六曾祖母的身影?
就连谢贻香也被吴镇长这话唬得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吴镇长的意图。说时迟、那时快,趁着那八名守卫愕然之际,吴镇长那柄软剑已自腰间抽出,随后剑走鞭招,正是他那套使得炉火纯青的“秦王六合剑”。
伴随着吴镇长软剑的剑锋过处,当先两名守卫的脑袋便一骨碌滚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吴镇长身旁那金捕头也已悄然出手,将一柄匕首狠狠插进了一名守卫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