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座湖神祭坛的顶层,乃是一个四五丈见方的平台,由一道丈许宽的石梯从坛底一直通到顶层。四周的一百多两百人此刻都围在祭坛底下,而在这祭坛顶层靠近石梯处,却只站立着七八个人,吴镇长那肥胖的身躯也赫然在列,肩上还留着被活俑抓伤的痕迹,见到谢贻香上来,当即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谢贻香眼见自己所料不差,多半是这吴镇长在暗中告密,这才引来了山谷里的族人,不禁心头火起,却苦于哑穴被封,说不出话来,当下只得狠狠瞪了那吴镇长一眼。
再看这祭坛顶层的正中,如今正有四道飞舞的人影在交手过招,当中两男一女的三个人,穿的都是普通的粗布短衣服,各自拿着一柄长剑,正合力围攻另外一人,看他们的身法招数,也算是谢贻香见过的黑袍人里顶尖的水平。
而另外一个孤身迎战之人乃是头裹白巾,身形矮胖,穿着一身白色短衣,正是那峨眉剑派的戴七。此刻仍旧空着一双手,以拳掌和对方那三柄明晃晃的长剑纠缠,而且还占据着明显的上风。
可是戴七眼下虽然不曾落败,但对方到底是人多势众,且不论这祭坛顶上还有七八个高手,单是祭坛下的一两百号人,也不是谢贻香和戴七两人所能应付。更何况谢贻香此刻哑穴被封,说不出话来,就连手里的乱离也被对方缴获,几乎已是废人一个。焦急之下,她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只见那青竹老人已走向石梯附近那七八个人,向当中一个高瘦妇人恭敬地说道:“六曾祖母,这个小丫头姓谢,乃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此番也是和我们同来的……”
要知道这位“六曾祖母”的大名,谢贻香早已久仰得紧,可谓是如雷贯耳。她曾听多人说过,说这位六曾祖母非但武功奇高,就算是当日曲宝书和海一粟二人的联手,也差点败在了她的“画水镂冰掌”之下。而且这位六曾祖父在整个家族中的辈分也是极高,还是什么“家族管事人”,隐隐算得上是这个神秘家族的领袖了。
所以此刻听见青竹老人称呼这高瘦妇人为“六曾祖母”,谢贻香连忙仔细打量。只见这妇人身形修长,穿得的确要比旁人华丽些许,乃是一身黑色的锦缎,在上面绣着些暗花;而她那一头漆黑的长发,乃是尽数盘在脑后,露出一张清瘦的脸颊,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保养得甚好,看起来最多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顶多只能算个中年妇人,也不知为何竟被大家称作了“曾祖母”。
然而回想起方才在这祭坛前吴镇长和守卫祭坛的族人之间那番对话,可见这个家族里的辈分早已乱得不成模样,即便是年纪相仿的两个人,中间也可能隔着好几代辈分,甚至还有爷爷比孙子小的情况。所以眼下这位中年妇人被家里人唤作“曾祖母”,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那位被青竹老人称作“六曾祖母”的高瘦妇人,此刻也正向谢贻香身上望来。谢贻香被她的目光一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道:“纵然是昔日紫金山上那个上百岁修为的希夷真人,仅凭一个眼神,也绝不可能让自己莫名地感到发颤。如此看来,这妇人当真好高的修为!”
只听那六曾祖母忽然开口,打断了青竹老人的介绍,冷冷说道:“这位小姑娘,便是当朝首席大将军之女,更是皇帝派来公干的钦差。老身当然知晓。”
她这一开口说话,谢贻香顿时大吃一惊。听她这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个口齿都有些不清楚的老太婆,仿佛连喉咙里的声带都有些退化了。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个老太婆一般的声音,居然是从眼前这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嘴里发出来的,真不知道这位六曾祖母究竟是多大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