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那小男孩已将这“黄泉之地”的来历娓娓道来,说道:“若说这‘黄泉之地’的来历,倒也不是先天生成,而是由高人后天所造,这却要追溯到更早的春秋年间了。据说其设计者乃是一位墨家的前辈高人,目的则是要在鄱阳湖里造出什么‘潜龙’,却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终究无法考证。而我们的祖先在发现这‘黄泉之地’的时候,最大的麻烦却是一条守护在此的上古神兽肥遗,乃是一条一首两身的巨型大蛇,即便七八个成年人手拉手也无法合抱住它的身子。幸好我们的祖先不辞千里从蜀地请来了湖神,也便是世人所称的‘混沌兽’,继而在力战之中毁去那条肥遗的一条身子,只怕先祖们最后还无法将这条肥遗困进地底,更无法进入这个‘黄泉之地’一探究竟了。”
谢贻香听他说起汉墓深处的那条蛇王,暗自寻思眼前这小男孩知道的倒是不少,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倒不如把这件事问个清楚。当下谢贻香便问道:“那座汉墓又是怎么回事?至于那条只剩一个身子的肥遗,又如何会出现在了汉墓深处?”
那小男孩冷笑道:“我知道们一行人此番进入阴间,便是从那条肥遗所在的地洞里穿行而来。那肥遗此刻所居的地洞,本就是由我们的祖先所建,其目的便是要将这条大蛇困于其中;至于那座墓穴,却是后来汉朝的一位官吏要给自己修墓,依据风水之理,恰巧选在了我们阴间附近。当时家里人本想阻止他们修墓,却不料对方当中竟有个极其厉害的高人,依稀是位来自匈奴的女巫,居然将我族人打得节节败退,无理阻拦,这才让他们修建出了整座陵墓。”
“谁知最后修建到墓穴主室的时候,建墓的工匠不慎打通了我们囚禁肥遗的地洞,那条肥遗径直化身出成千上万条怪蛇,一口气生吞他们数百人,就连那女巫也有些招架不住。到最后那个汉朝大官听说自己的墓穴里住着一条巨蛇,哪里还敢下葬于此?这才决定舍弃这座即将完工的陵墓,去另寻它处建墓。自此以后,那座墓穴便一直荒废至今,数百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番来龙去脉,众人当时进到汉墓的主室时,墨残空便已猜到了大概,此刻听到小男孩的讲诉,无疑是确认了墨残空的猜想。只可惜眼下这位墨家的首席护法,为了要救鲁三通的性命,早已命丧在那祭坛之上,谢贻香此时想起,不禁心中暗叹。
只听那小男孩又说道:“说来这便是那上古神兽肥遗的神异之处,虽然被我们的湖神扯去一条身子,又被困于地洞深处,居然还能从它自己的身体里寄生出不少怪蛇来;而它的本身若是饿得急了,甚至还会自行吞食身上寄生出来的小怪蛇;就连我们的湖神对也肥遗身上寄生出的这些怪蛇甚是喜爱,经常捕获这些怪蛇为食。先祖们为了讨得湖神欢心,担心那条肥遗饿死,所以我们世世代代也经常会寻些活物丢进地洞,一直将那肥遗喂养至今。”
谢贻香心中暗道:“不过是一条大怪蛇罢了,也值得们如此吹嘘。却不知如今那条所谓的肥遗,分明已经死在鲁三通的‘大黑天妖法’之下,只怕剩下的那些小怪蛇,们的湖神也吃不了多少日子。”
想到这里,谢贻香倒也并不点破那条蛇王已然身亡的事,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即回归正题,问道:“闲话少说,劫走朝廷军饷,残害近千条人命!千百年来,们这这‘黄泉之地’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难道就不怕恶贯满盈,惹来天谴?”
那小男孩见谢贻香脸色不善,不禁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要说残害人命,这‘黄泉之地’的确损毁了不少行船,但到底不过只是个工具罢了。口口声声指责我们劫走朝廷军饷,然而可知道,此番无论是这‘黄泉之地’,又或者是我们阴间族人,其实也只是被旁人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是那把‘借刀杀人’的刀。”
说着,他直视谢贻香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当真是朝廷的钦差,又怎会不知道这批军饷根本就是假的?哼,所谓的两千万两白银,至始至终,我们根本便没见过一锭银子!”
听到这话,谢贻香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要知道之前在那祭坛之上,听家族管事人六曾祖母的言下之意,也曾说过这批军饷其实是假的,当中根本就没有白银。当时在场的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还曾因此起了争端,两人嘴上虽然并未明说,但听他们言语里的含沙射影,显然是认同了六曾祖母的说法。
对此谢贻香一直心存疑惑,不敢妄下断言,此刻听眼前这小男孩再次提及此事,说船队里根本就没有军饷,她略一思索,当即说道:“胡说八道!”
谢贻香这一出口否认,本就是故意试探于他。果然,那小男孩当即冷笑一声,反问道:“就连劫走军饷这等大罪,我们都敢承认下来,又何必要以此事来骗?”说罢,他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谢贻香,说道:“依照阴间的规矩,官家之事,我们原本是决计不会参与的,因为无论哪朝哪代,上位的这帮家伙,终究信不过,也靠不住。就好比是十一年前,我们破例插手了鄱阳湖上的一场大战,据说还曾救下当今皇帝一条性命,但皇帝事后却派来大批高手,妄图将我们一网打尽、彻底剿灭。最后家里人死伤无数,以鲜血为代价,这才化解了这场灾难,从而和皇帝顶下互不侵犯的协定。所以按理来说,朝廷的这批军饷,我们本是不该沾染的。”
说到这里,那小男孩脸上隐隐笼罩起一片愤怒,话匣一开,忍不住继续说道:“许多年前,阴间曾有过一个叛门而出的族人,居然在尘世间当上了什么神火教的教主。此番便是他亲自前来,求家里人出手帮忙,要劫走朝廷这批军饷。哼,当真是愚蠢至极!”
谢贻香知道小男孩口中这个“叛门而出”的族人,便是那洞庭湖的军师方东凤,同时也是昔日神火教的第十一任教主尹匡宇;其实他却是出身于这个神秘家族,本姓乃是“辅”。
只听那小男孩接着说道:“他的这一要求,不仅违背了阴间的祖训,而且以我们和当今朝廷之间的关系,说什么也不该去碰朝廷的军饷。所以家族管事人当时本要拒绝于他,谁知他却一口承诺,说会把军饷的遗失嫁祸到洞庭湖水匪江望才的头上,只要家里人做得干净,绝对万无一失,不会惹来任何麻烦。再加上这人和家里到底有着太多的恩怨纠葛,家族管事人最终还是被他说动,这才安排下劫取军饷的行动。谁知我们费尽心思将运送军饷的船队引诱到鄱阳湖上,再以‘黄泉之地’的神异把所有货船吸入此间,这才发现船上哪里有什么白银?装载的不过是些破铜烂铁,还有好几百筐石头!”
听到这里,谢贻香再结合之前祭坛上六曾祖母和闻天听、言思道二人的对话,心中已然相信了六七分。一来对方将事情的经过讲得言之凿凿,二来正如这小男孩所言,劫走军饷本已是滔天大罪,对方既已坦言承认,又何必要撒谎说船上根本就没白银?
然而她嘴上还是不肯承认,又问道:“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此番军饷的运送不同于以往,由于朝廷缺兵,所以是由皇帝的十一皇子恒王出面担保,请动中原十七家最大的镖局共同护送。试问江湖上的镖局和朝廷打交道,当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如果朝廷要他们运送的只是些破铜烂铁和石头,那些走镖的镖师都是老手,又如何会看不出来?一旦发现这件事不对劲,只怕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接下这趟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