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案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恒王是否又当真命丧毕府,眼下却还没有定论。谢贻香也只是在江州听当地的梁知县提起,说北平神捕商不弃替父亲谢封轩带话,要让她赶来毕府参与此案,而且连师兄先竞月也早已奉了圣命赶来毕府。除此之外,她对本案便一无所知了。
试问皇帝的皇子被谋害,本就是一桩惊天大案,再加上又是手握兵权的恒王,更是令此案变得牵一发而动身;只怕稍有不甚,顷刻间便要引起朝野上下的一场腥风血雨。所以在查清事情真相之前,朝廷一直极力掩盖此案,一拖便是三个月之久,虽然案情似乎并无进展,但到底还是终于掩盖不住,到如今就连这乡野市井间也流传开了闲话。
但正所谓“莫谈国事”,百姓们虽在私下议论此案,到底还是不敢当众谈论。因为当今皇帝对此最是敏感不过,其直属的亲军都尉府,也便是先竞月的任职之所,名义上虽是皇帝的私人卫队,实则却是在暗中窥探大臣和百姓的机构,将世人的一举一动绘制成画,直接呈交给皇帝。
所以茶馆里的众人虽然一直在谈论关公显灵的事,但对恒王命丧于毕府一案,多少还是有些忌讳。谁知这胖大和尚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径直喝破此事,当真是胆大包天,顿时令在场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那杨秀才当即嘘了一声,说道:“好个大和尚,我杨秀才自认天不怕地不怕,谁知居然还有比我胆大的人,佩服,佩服!”话音落处,这家茶馆的茶博士连忙走了过来,陪笑着说道:“大家摆龙门阵归摆龙门阵,可不要胡乱说话。若是惹祸上身,小店也脱不了干系,那可就有些冤枉了。”
那郝老汉也连忙出来打圆场,笑道:“老板说的是,今天的龙门阵也摆得差不多了,大伙便到此为止,这位大和尚也别再多问,我们可不敢胡说八道。要说关帝爷爷,那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除魔卫道的天神,如今又常在蜀地显灵,护我一方安宁,郝老汉再如何不济,也要替他老人家说几句话,那便是死在关帝爷爷青龙偃月刀之下的,哪一个不是罪有应得,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所以无论是张府也好,李府也罢,又或者是什么毕府,倘若当真是关帝爷爷显灵杀人,杀的一定是该杀之人!”
他这番话看似在劝众人散去,其实却是回答了那个胖大和尚的问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直吓得那茶博士脸色惨白,连忙说道:“时候不早了,今天的这盏早茶,也该喝完了。大伙这便散去,晚上还是老规矩,都来玩骰子!”
众人当下便卖这茶博士一个面子,正准备相继散去,哪知那杨秀才口无遮拦,兀自冷笑道:“糊涂啊糊涂!有道是‘侠以武犯禁’,所谓的江湖中人,个个都把自己当作了律法,想杀谁便杀谁,以为自己便代表了公道和正义。而今这个到处显灵的关羽,说到底不过是个杀人狂魔,却假托了关羽的名头,而们这些蠢人,倒还真把他当作了神祗?”
谢贻香听得微微皱眉,心道:“他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话糙理不糙。想我身在刑捕房,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很多时候动手伤人,又或者是下手杀人,其间的对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常有人说律法无情,可是相比起人心主观的判断,至少还算是客观的公正。难怪朝中有不少官员信奉‘律法大于天’,从不肯法外开恩,以此看来,倒也不是一味的迂腐。”
却听银刀门那个刀疤脸男子汉子忽然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秀才,我最后问一遍,是要跪下认错,还是要我一刀取了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