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子冷冷说道:“毕府之事,自有毕府之人解决;朝廷之事,自有朝廷之人处理。此番前来,可有毕府的邀请?可有朝廷的公文?既然什么都没有,那此来便只是一己之妄念,妄加干预,这还不是闹事?”
谢贻香听得心中惊疑,暗道:“我的私事,这少年却如何知晓?”只听得一子又说道:“昨夜的‘断妄之阵’,便是要阻止似这等心怀妄念之人。因为眼下毕府中所发生的事,结局其实早已注定,有没,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谢贻香顿时呆立当场,就连自己都还没弄清所谓的“恒王命丧于毕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神经兮兮的少年如何能大言不惭,说什么结局早已注定?难不成他竟是局中之人,又或者根本就是设局之人?
当下谢贻香冷冷凝视着斗篷里的得一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虽没有朝廷公文,却有刑捕房捕头的身份,若是遇到可疑之人,随时都能将其拿官查办。小道长,我且问,前些日子分明与我们同在江西的鄱阳湖一带,如何却赶来了蜀地,而且还要让我带同去毕府?又是如何得知毕府里所发生之事?”
却听得一子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天下之大,我去哪里,乃是我的自由。至于毕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又何必要知道?须知这天地万物,虽然生生不息,却都以‘道’为法则,周行而不殆。无论是那树林里的‘断妄之阵’,还是这龙洞山上的毕府,世间所有的事情,本就是一个圆;起点便是终点,终点便是起点。恒王命丧于毕府,这是此案的开端,也是此案的结局;无论再怎么查,不过是凭添事端、徒增烦恼罢了,结局也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改变。”
说到这里,他便径直凝视着谢贻香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即便如此,还是要去?”
谢贻香还在思索他的前一番话,突然听到这一问,心中暗道:“虽不知父亲为何会托商不弃带话,要我赶来毕府参与此案,但据说师兄已经先行前来,而且还下落不明,单凭这一点,我便一定要去!”她当即说道:“自然要去!”
得一子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陪走这一趟。”
听到这话,谢贻香陡然醒悟过来,眼下分明是自己在叮嘱对方不可在毕府闹事,而且还要逼问这得一子的来历,如何说到最后,竟变成了他要陪自己走上一趟?要知道这个少年和自己一样,也是千里迢迢从江西鄱阳湖赶来蜀地,而且昨夜还在树林里装神弄鬼,便是为了诓骗自己带他同去毕府。所以无论是昨夜还是此地,他几次三番劝阻自己去往毕府,其实却是在故弄玄虚。
当下谢贻香沉吟半响,心知一时半会儿也探不清这得一子的虚实,眼下毕府就在眼前,自己又何必和这个神经兮兮的少年纠缠,横生枝节?当下她不再理会这得一子,便要准备上山,却听身后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响起,大声说道:“前面的女子,还请留步!”
谢贻香倒是认得这个声音,连忙回过头来,只见大雨中一个胖大和尚踏着大步而来,也不撑伞,形貌像极了市井里的屠夫,正是方才在茶馆里那个被众人称为“杀生佛”的“凌云僧”。
闻名天下的“凌云僧”,为何会跟随自己一路冒雨而来?难不成竟是这和尚认定自己身上存有“恶因”,所以要来“杀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