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谢贻香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我虽然年轻识浅,也谈不上有什么破案的本事,但好歹有个当大将军的父亲,无论是毕府的后人还是当今皇帝,多少也要给家父几分薄面;所以商捕头要我参与此案,倒也算是明智之举。谁知眼下我千里迢迢赶来毕府,他自己居然不来,这岂不是拿我当替死鬼,让我孤身一人来背这口黑锅了?”
她这一番话,当真可谓是胡说八道了,其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商不弃要自己代替他侦办此案。然而胡说归胡说,即便是商不弃立马现身对质,也挑不出她话语里的毛病。因为谢贻香此番前来,的确是商不弃托人带的话,至于后面的这一番结论,谢贻香也说得清清楚楚,乃是“依我猜测”。
然而常大人听到这一番话,却是松了一口大气。要知道他奉命主管此案以来,三个月里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且不论案情本身如何,不管此案最终如何判决,又或者一直拖着不结案,到头来所有的责任都要归到自己头上。似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但眼前这位谢三小姐居然主动请缨,而且还是以堂堂正正的刑捕房捕头身份;如此一来,这位谢三小姐即便不能替自己抗下所有的责任,最起码也是此案的一个见证。所以对他来说,谢贻香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顿时令他如释重负,原本那死灰般的面色,也逐渐有了些起色。
当下这位常大人连忙吩咐随从先行上山,去往毕府里头通报,自己则陪同谢贻香等人沿着石阶缓步上山,这才开口询问海念松和尚和得一子两人的身份。在听到“凌云僧”的名头时,这位常大人也不禁肃然起敬,连忙躬身施礼;而得一子仍旧沉默不语,仿佛根本没将这位刑部的五品侍郎放在眼里,还是又谢贻香代为引荐,说是自己道门里的朋友前来帮忙。
如此一来,原本名不正、言不顺的谢贻香,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侦办此案的刑捕房捕头,倒也算是她的本事。一行人当即沿着脚下的石阶上山,穿过山道两旁搭建的营帐,常大人向众人解释,原来自案发以来,成都府便已派兵驻守在此,严禁任何人的进出,莫说是毕府里毕家之人,就连在毕府做客的外人,这三个月来也未曾踏出过府半步;至于这些驻军的首领,则是一位姓宋的参将。说到这里,常大人又叮嘱说这位宋参将是个大老粗,叫谢贻香也不要和他计较。
谁知刚说到这里,便听一个男子声音吊儿郎当地说道:“常大人,都带了些什么人进来?怎么又是小女娃儿又是大和尚?上面可有严令,闲杂人等不可进入毕府,虽然是朝廷的五品官员,我也是堂堂成都府驻军的参将,大家一文一武,互不干涉,可别叫我难办!”
话音落处,一个三十来岁的粗鲁男子已从山上大摇大摆地走了下来,要不是他那一身铠甲,看这神态举止,倒是像极了市井间的流氓。常大人当即向谢贻香使了个眼色,又对这粗鲁男子抱拳笑道:“宋参将,可别小看了这位姑娘。她的来头可不小,说出来只怕要吓一大跳……”
谁知不等常大人介绍完自己,谢贻香已然接口笑道:“原来是成都府的宋参将,久仰!久仰!这三个月来,幸苦军中的各位弟兄了。试问如此酷热的盛夏,又逢多雨季节,驻扎在这龙洞山上,当真是个苦差事。若是此间的案子能够尽早了结,各位弟兄也能就此轻松,岂不是大快人心?”
那宋参将听得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个小女娃儿,说起话来口气倒是不小!我们当然想尽早破案,也省得弟兄们瞎耗在这里天天日晒雨淋!但是话虽如此,如今死的可是皇帝的儿子,此等大案,岂是说了结便能了结的?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叫谁来了结这个案子?是那个什么商不弃,还是这位常大人,又或者是这个小女娃儿?”
谢贻香当即笑道:“我便是刑捕房专程派来侦办此案的捕头。宋参将若是肯助我一臂之力,或许便在今日,毕府里的这桩案子就能有个了结!届时我自会向朝廷请来封赏,好好犒劳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