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当真是在毕府的前厅里炸响了一道惊雷,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变的更加尴尬。在场众人皆知毕无宗的长子毕长啸已经三十多岁年纪,而且成亲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虽然对此甚感好奇,但由于涉及到个人私事,倒也不便相问。方才谢贻香听说欧阳茶师徒是来替毕长啸的夫人诊治,还以为是毕夫人的身子有什么问题,谁知这欧阳茶居然直言不讳,径直点破问题是出在那位生龙活虎的郑国公身上,当真令人哭笑不得。
一时间就连毕忆潇也忍不住干咳两声,强笑道:“家兄为了毕家的前程,的确有些操劳过度。想来是在外面应酬多了,觥筹交错间喝坏了身子。不过眼下既然有‘泰山神针’亲自出诊,即便是身子有些许亏损,自然也是‘针到病除’了。”
谁知那欧阳茶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说道:“身体亏损?即便是垂死之人,我也能以金针吊他一口气。但若是患了心病,便是大罗天仙下凡,也帮不了他!”
谢贻香不禁心中暗道:“夫妻生不出孩子,如何却是心病?难不成这位毕家长子,竟是不愿与他的夫人同寝?”只听那欧阳茶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毕忆潇说道:“他这辈子是不行了。延续毕家香火一事,到底要落在们兄妹三人身上。潇儿,到底打算几时成家?钱赚得再多,到头来没有子女继承,那也是白搭。”
听到这话,所有人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到了毕忆潇身上。说来这位毕二小姐的本事虽大,但毕竟也是女儿之身,如今分明已有二十六七,却一直云英未嫁,细想起来,倒也的确令人意外。那常大人怕毕忆潇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毕二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又是方今世上少有的奇女子。有道是宁缺毋滥,对方若是入不了她的法眼,又岂能轻易托付终身?”
谁知毕忆潇却一点也不介意谈论此事,当即笑道:“常大人说笑了,哪里是我挑,只是没遇上合适的罢了。要知道以毕家如今的情况,我当然不可能外嫁,即便要成亲,也只能招个上门女婿。可是和我们毕家门当户对的,却又不愿意入赘;愿意入赘的毕家的,身份地位却又不太合适。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旁边的谢贻香忍不住插嘴说道:“伉俪夫妻相伴到老,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便好,潇姐姐又何必如此瞻前顾后?否则即便是门当户对,若是找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到头来岂不是苦了自己?”
毕忆潇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贻香,这却是孩子话了。出嫁入赘,说到底乃是两个家族的联姻,就好比是们江湖上两大门派的结盟,当然要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这道理普通老百姓想不通透,倒也罢了,但我可不是普通人家,如何还看不明白?为了能让毕家有个大好前程,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自己喜不喜欢?”
她这番话虽然说得轻松欢快,但在众人耳中听来,却泛起一丝莫名的凄凉。恰巧便在这时,毕长啸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高声说道:“真是怪了,我分明是让下人恭请大家前往后堂,欧阳先生如何却来了前厅?倒叫我找得好苦!”话音落差,毕长啸那魁梧的身躯已然踏入前厅。
要知道众人刚刚还在谈论毕长啸膝下无子一事,此刻见他突然出现,都不禁有些尴尬;幸好看毕长啸的神情,显是并未听到方才的谈论,众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那欧阳茶却将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拄,高声说道:“人老了,腿脚也不方便。既然是召集所有的人议事,在哪里不一样?叫其他人都过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