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偃月刀乌黑色的刀锋落下,但听“哐当”一声,金发胡人手中那柄重剑当场断作两截,一道红线已从他额头到胸口缓缓渗透出来,整个人随之摔倒在地。眼见这个自称“脏胡子”的金发胡人也被先竞月一刀击毙,剩下的贼匪顷刻间彻底没了斗志,纷纷作鸟兽散去,十几个来不及逃走更是当场弃械投降。
如此一来,拦截在前方的贼匪便已不成气候,先竞月再转头去看身后来袭的贼匪马队,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周师爷分到队伍后面迎战的那一百军士都是步兵,手中又无克制骑兵的长矛坚盾,面对贼匪马队的冲锋根本无法抵挡,这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死伤过半。那王参将连忙带分出一半军士回身救援,先竞月也强行提起一口气,手持偃月刀再次冲向贼匪马队。
要知道此番设伏的这批贼匪,乃是由荒漠里有名的“脏胡子”和“库里魔刀”这两支人马组成,合计共有三百来人,在前方摆下“半月阵”阻拦的是“脏胡子”手下,从后方夹击的马队则是“库里魔刀”的人。如今眼见前方“脏胡子”的首脑立毙当场,后方“库里魔刀”的贼匪虽是占尽上风,却已渐渐萌生出退意。再看到先前那个犹如鬼魅的汉人青年又一次冲来,马上的贼匪这回终于看清了他的形貌,当中更是有人认出先竞月手中那半截偃月刀的来历,忍不住用生涩的汉话喊道:“穹格之刃!毕无宗的穹格之刃!”
虽然本朝创立之初与西域各国的交战已过去十多年之久,但“不死先锋”毕无宗的威名犹在,直到今日依然令西北各族的色目人谈虎变色。伴随着先竞月和王参将等军士的冲杀,李刘氏和周师爷率领的军士也开始力反击,贼匪马队越战越是心惊,最后再讨不到丝毫便宜,终于用暗语相互招呼,沿官道往西撤走。而这一场厮杀,也算是就此结束。
先竞月累得几乎已经脱力,靠李刘氏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周师爷和王参将也各自带伤,连忙盘点伤亡。历经此战,原本的两百军士已有四十八人命丧当场,三十多人受了重伤,此外还有不少轻伤;至于同行的五六十个百姓,也有十七人命丧于贼匪的弩箭之下,剩下的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那王参将生擒了几名贼匪,盘问后才得知“脏胡子”和“库里魔刀”这两支贼匪收了别人的重金,早在三个多月前便已化整为零,相继穿过玉门关北面的群山,又或者用假身份通过关卡,在玉门关和嘉峪关之间的荒漠里集结队伍,专门打劫两地之间来往的粮草补给,前番陆将军派人从嘉峪关讨要来的那批粮食被劫,正是他们所为。由于玉门关的驻军当中有贼匪的眼线,所以贼匪们才能三番四次避过那两千剿匪大军。
而这回见到众人从玉门关方向而来,想必又是要去嘉峪关讨要粮草,“脏胡子”和“库里魔刀”这两支贼匪的首脑商议一番,原本打算先放众人过去,等队伍从嘉峪关讨要到粮草,再在回玉门关的路上劫取,从而坐享其成。谁知那夜来“踩盘子”的十几个贼匪见到队伍里有五六十个百姓随行,还携带着不少辎重,回去一说,众贼匪本就是以打家劫舍为生,送到嘴边的财物又怎能放过?所以待到那两千人的剿匪军队在嘉峪关百里开外撤走,贼匪们便在此处设伏,专门针对队伍当中的百姓下手。
只可惜贼匪们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漏了一个“江南一刀”先竞月。原以为这支队伍不过两百军士,凭“脏胡子”和“库里魔刀”这三百多人的合围,顷刻间便能将其击溃。届时再故意放走几十个军士,若是能去嘉峪关讨要到粮草,还能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做第二次劫杀。谁知先竞月仅凭一人之力,先是孤身闯进“库里魔刀”的马队,杀得众贼匪心胆俱寒,随后又领头攻破“脏胡子”的“半月阵”,还当场斩杀“脏胡子”的首脑,从而大破贼匪。这一切虽不能说是先竞月一人之功,但此战能够取胜,他至少也占了七八成的功劳。
弄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众人怕贼匪去而复返,当下也不敢多作耽搁,就连阵亡军士和百姓的尸体也来不及掩埋,匆匆将擒获的贼匪处死,便继续往嘉峪关方向赶路。此时离嘉峪已不到五十里路,众人只管咬紧牙关赶路,然而昨夜一宿未眠,又赶了一整天的路,方才还经历一场血战,队伍里的每个人早已是身心俱疲,哪里还有半点力气?
待到勉强行出十多里,竟是先竞月率先支撑不住,只觉眼前一黑,浑身上下再无半点力道,当场昏睡过去。周师爷和王参将见所有人都已疲惫到了极点,无奈之下,只得停下队伍,让所有人原地歇息。
先竞月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陡然间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起,令他浑身发热。迷茫中他努力睁开眼睛,只见夜空中圆月当头,天色还没发亮,再一辨别,分明有一个柔软的身躯正压在自己身上,岂不正是那李刘氏?
惊惶中他想要将李刘氏推开,却苦于浑身无力,怎么也动弹不得,随后便听李刘氏的声音传来,喃喃说道:“大人今日奋力杀贼,拼死救下我等性命,这才累得脱了力……等后面到了嘉峪关,只怕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大人去办,所以眼下必须要让的身子松弛下来,好好睡上一觉……要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有时候‘消耗’反而可以更加充实,如今便只有卑职能够帮到大人……”
李刘氏口中说话,一条修长而结实的腿已在先竞月的小腹下面来回摩擦,又低声说道:“卑职知道大人嫌我身子脏,但是除了……除了知道的法子以外,卑职还有另外十几种法子,一样能让大人舒服……”先竞月只觉小腹下一片滚烫,直涨得满脸通红,急忙沉声喝道:“滚开……”不料刚一开口,李刘氏的嘴已贴了上来,将湿润的舌头径直探入了先竞月嘴里。
一时间先竞月只觉骨软筋酥、四体通泰,直欲放弃抵抗。然而谢贻香的身影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令他顿时惊醒过来,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李刘氏一举推开,随即坐起身来。那李刘氏愣了半响,眼中已有泪光闪动,低声说道:“在眼里,我真有那么下贱?就连……就连用嘴也不配?”
先竞月大是窘迫,连忙摇头,说道:“不是……”顿了一顿,他急忙带开话题,说道:“……一直想调回江南,等到了嘉峪关,便可以先回去了。”李刘氏又是一愣,问道:“当真?”先竞月点头了点,说道:“届时我手书一封,让带回金陵交给左卫军高骁,就说我要将调到后卫军任职。而则留在金陵,等我回来安排任务。”
李刘氏沉默半响,脸上神色也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是淡淡地说道:“卑职多谢大人。”先竞月再不敢看她,努力站起身来,才发现同行的军士和百姓都在远处的官道两旁歇息,一个个横七竖八,围着火堆睡得正香;而自己则是在荒野里的一簇枯草当中,也不知是何时被这李刘氏拖拽过来的。他急忙去往官道旁的一簇火堆,在一众军士旁边和衣躺下,这才敢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