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心中有事,只喝了两碗稀粥便放下碗筷。再看得一子和言思道二人,却在不经意间分别望向村子的尽头处。谢贻香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村子的尽头处是一座较大的院落,修建在山崖边上,依稀可见里面有一间厅堂、几处偏房;看这规格,倒像是乡村里常见的祖宗祠堂。而此时祠堂的两扇大门紧闭,上面也不见牌匾,只在门前挂着一副对联,写道:“天为棋盘星为子,何人能下?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敢弹?”
随后得一子和言思道也相继吃完,放下手中碗筷。谢贻香见他们二人一言不发,心里始终按捺不住,不禁问道:“们一直在偷看那座祠堂,难道是要我们进去?”得一子默然无语,言思道则是双眉一扬,笑道:“偷看?当真可笑至极。我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在看!”说罢,他也懒得理会谢贻香,向得一子招呼道:“走罢。”
得一子微微点头,言思道便重新坐上他那辆破烂的四轮车,叫那两个童子将他推往村子尽头处的那间祠堂。得一子也随即站起身来,和谢贻香一同跟在言思道的四轮车后面。
言思道坐车来到祠堂门前,却不上前叩门,而是望着两旁悬挂的那副对联,在车上扬声说道:“以星为子,对弈何须分黑白?画路作弦,奏乐岂止在弹挑?末学晚辈,自号‘逃虚散人’,幸得青田先生之邀,特此前来拜见。”
这话一出,不过片刻工夫,便听“吱呀”声响,一个衣着朴素的女童已将祠堂大门向内拉开,向车上的言思道作揖行礼,说道:“不知逃虚先生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先生若是不嫌山野粗鄙,便请入内奉茶。”
言思道笑道:“好说!好说!”连忙叫那两个童子推他进门。谁知祠堂的大门虽已打开,门口却有一道三尺高低的门槛,令他的四轮车推不进去。言思道只得从车上下来,叫那两个童子将车抬过门槛,自己则站在一旁轻摇手中白羽扇,摆出一副飘然出尘的高人模样。
得一子和谢贻香此时也已来到祠堂门口,得一子一言不发,更不招呼迎客的女童,举步便往祠堂中走去。却听那女童恭声说道:“小女子有幸能够得见鬼谷传人,当真三生有幸。道长既然是和逃虚先生一同前来,也请一并入内奉茶。”
得一子正要抬脚跨过门槛,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棋盘胜负,并非在子,何必弈星为子?琵琶优劣,未必靠弦,岂可奏路作弦?”说罢,他已举步跨过门槛,进到祠堂之中。
谢贻香紧跟其后,却见那两个小童还在帮言思道搬他那辆破车,却苦于年纪太小,实在无力将这辆四轮车抬过那三尺高门槛;而言思道又不肯失了自己派头,一直袖手旁观。谢贻香不禁心头火起,抬脚便将他那辆四轮车踢得飞了出去,重重摔落远处。言思道顿时一愣,又不敢招惹这位谢三小姐的暴脾气,只得长叹一声,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当下也抬脚跨进门槛,招呼那两个童子进来。
谁知迎客的女童却轻轻踏上两步,正好挡在那两个童子前面,微笑道:“还请先生见谅,我家老师归隐已久,若非故人来访,实在不便接见。”言思道又是一愣,皱眉问道:“只见故人?这是青田先生的意思?”
那女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小女子人微言轻,岂敢假借老师之名行事?正所谓客随主便,还请先生不要为难。”言思道的四轮车已被谢贻香踢飞,想不到就连这两个童子也不能带进去,精心准备的这一整套孔明行头便算是毁了大半。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苦笑一声,追上前面的得一子往祠堂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