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子持咒在手,目光继续继续凝视对面的六个男女,脚下再次踏上一步,扬声说道:“三天之上,以道为尊;万法之中,祭符为首!天生万物,尽归于道,即便是青田先生之神通,也同样无法例外。们六人貌似一体,但毕竟还是六心六意、六行六知,说到底便如同武林中常见的战阵,看似坚不可摧、威力奇大,实则却是由一帮无用之人成群结队、互仰鼻息,以此来做合力之击。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不过顷刻之间,便会化作一盘散沙,从此灰飞烟灭!”
得一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谢贻香顿时心领神会,听懂了一个大概。原来眼前坐着的这六个男女,其原理竟是类似于江湖上常见的什么“三才剑阵”、“八卦棍阵”和“罗汉大阵”之流,乃是由六人列阵、合六人之智为一体,这才能够生出如此神威,就连言思道也不是对手。
她刚想到这里,得一子指尖的符咒正好烧尽,他便再一次踏上一步,厉声念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六人为势,分而破之!”
话音落处,整间厅堂里的气氛再次一紧,变得愈发凝重起来。而对面的六个男女仿佛也得一子逼到绝境,来到万丈深渊之侧,到了不得不开口的地步。果然,第二张竹椅上的年轻书生终于放下手中书卷,抬眼说道:“鬼谷入世,意略纵横,日月逆行,江海倒灌。鬼谷传人亲自出手,果然非同凡响。”
年轻书生的话刚出口,第四张竹椅上的刺绣女子立刻接过话头,紧跟着说道:“鬼谷一道,纵横千年,历代皆有能人异士辈出,灿如天上之繁星。然而老朽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自五代末年的玄微子之后,后世所有鬼谷传人,当属道长为第一。”
谁知得一子却毫不理会正在说话的刺绣女子,一对灰白色的瞳孔死死盯住最先开口的那个年轻书生,然后向他缓缓踏上一步,冷冷说道:“五指尚且有长短,六人何尝无高低?符咒所至,道行天地,六人之中是最先按捺不住,足见此间六人,以最弱!”
听到这话,那年轻书生却不作应对,继续低头看书。旁边首席的年迈妇人急忙睁眼说道:“鬼谷一门纵横捭阖,包罗天地万象,但每代却只亲传两名弟子。一者曰‘生’,是为‘纵’,能见未来之事;一者曰‘死’,是为‘横’,可知过去之事。道长能够一眼窥破老朽的伎俩,足见继承的乃是鬼谷‘横’之一脉,当为‘死’之传人。”
得一子还是不做理会,继续向那年轻书生踏上一步,灰白色的瞳孔中精光大盛。第三张竹椅上的虬髯屠夫也已按捺不住,开口解围道:“历代鬼谷传人虽分‘生’、‘死’二者,但既曰‘生死’,便如阴阳、如雌雄、如水火,天生注定相悖相克,直到其中一人消亡殆尽为止。而存活下来的另一人,则会顺天应人、皆得‘生死’二者,从而参悟过去未来之事,成为下一任‘鬼谷子’。此后再收门徒,继续传承‘生死’二者,如此经久而不衰、周行而不殆。”
随后是第五张竹椅上的田间农夫开口,粗哑着嗓子说道:“然而以老朽观之,道长神通虽大,却依旧只是在‘死’之范畴,足见至今并未皆得‘生死’二者,跻身成为新一任的鬼谷子。”
得一子冷笑不答,就连眼角也没瞥向其他人一眼,迈步之际,已终于来到那年轻书生的面前;伸手入怀,一道赤红色的符咒便出现在他指尖。如此一来,那年轻书生再也无法装聋作哑,不得不放下手中书卷,抬眼问道:“老朽已是山中一具死尸,言语间难免有些啰嗦。但眼瞎既已说了这许多话,道长为何无回应?难不成道长竟是不敢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