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站起身来,继续说道:“至于狗贼所言,说什么东瀛一国世世代代皆以入侵中原为己任,这话虽有几分道理,但就眼下的局面来看,乃是等同于放屁,完没有丝毫可能。倭寇要成气候,离不开自己国中的支持,那便需要先平内乱,结束东瀛‘一天二皇’之局面,那至少也是十年后的事,甚至是三五十年之后,和眼下中原境内的危局,哪里有什么关联?”
说罢,得一子又恨恨补充了一句,骂道:“对此,青田老贼想必也是心知肚明,却还是要让我们二人在此时平息这场倭寇之乱,还说什么一百五十年后会有将星下凡。便算他心存三分忧国忧民,但他另外的七分心思,分明是想让我们二人继续自相残杀,再借倭寇之手将我们除去!”
谢贻香对东瀛的情况本就不甚了解,难免听了个晕头转向,只得说道:“无论如何,异域倭寇犯我国境、杀我百姓,我等身为汉人,也不该坐视不理……”
得一子被她这话气得连声冷笑,怒道:“荒谬!十年之内,倭寇既然成不了气候,便算是被他们占据沿海各地,甚至是整个江浙地界拱手送给他们,又算得了什么?相比起来,眼下狗贼一心协助恒王谋逆,又唆使西域五国强攻嘉峪关,甚至连漠北的前朝余孽、包括镇守当地的颐王和赵王,都已在他的布局当中,一旦被他奸计得逞,那便是天翻地覆、乾坤颠倒,祸及整个中原的两京十三使司,其中危害,又岂是区区倭寇可以相提并论?”
说着,得一子便伸手指向地上的地图,恨恨地说道:“所以狗贼此番惺惺作态,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答应青田老贼要平息这场倭寇之乱,从头到尾,都只是装模作样罢了!他是要借平倭为名,再借助青田老贼的力量将我诓于局中,从而牵制住我,好替自己谋得一丝喘息的机会,方便他在暗地里继续谋划夺取江山之举。所以我这些日子一直冥思苦想的,便是他到底会耍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听完得一子这番长篇大论,谢贻香已是无言以对。虽然眼前这小道士对言思道的怨念极深,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这一猜测却是合情合理,完符合言思道的一贯做派。想到这里,谢贻香不禁暗叹一声,要不是看在这支“平倭联军”的份上,不将言思道这个恶贼抽筋扒皮,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随后她才想起今夜前来的目的,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只好试探着问道:“方才我与孙心拒同去探查顾云城的情况,听他的意思,叛军一方接连作战,好像已经无力再战,所以……所以这次是想让我们的人作为主力,去打头阵……”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得一子差点没气得当场跳起来,一张俏脸更是涨得通红,厉声喝道:“混账!这种事还要来问我?难道我方才说的这么多话,竟是一句也没听懂?”
谢贻香只得叹道:“也知道,这一路从青田县到温州,再从雁荡山到台州府,一直都是叛军的两千人马首当其冲。眼下孙心拒执意要让我方率先出战,于情于理都不好推脱,所以我只好先来找商量。”
得一子怒极反笑,顿时骂道:“商量个屁!狗贼助恒王起事,乃是要谋朝篡逆!而朝廷在江南一带的兵力,本就不及恒王之势,难道还要中他诡计,用来消耗在这些倭寇身上?”
说罢,他便给出结论,冷冷说道:“只管转告那个狗贼,这次是他坚持要打倭寇,那便让他的人先上,休想从我们这里占到丝毫便宜;倘若他的人无力再战,那便趁早解散了这什么狗屁‘平倭联军’,大家回宁义城排兵布阵,再决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