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身在半空,因为身负“穷千里”的神通,目力自是远胜常人,只在刹那间便已发现言思道身后地面上的沙土微微起伏,显是那名“甲贺忍术”的忍者正在地底行进。她不等双脚落地,手中乱离抢先劈落,刀锋未至,黑夜中已凭空响起低沉的惊雷之声,犹如千军万马冲锋之势,带动周围的细雨直取地面沙土起伏之处,正是谢封轩昔日纵横天下的“空山鸣涧”刀意。
伴随着谢贻香这一刀劈落,地底那名忍者也是一刀自地底飞出,迎面架住谢贻香的乱离。一时间绯红色的刀光和银白色的刀光相遇,发出一阵清脆的长鸣。谢贻香只觉胸中血气翻涌,只得再次借力跃起,在半空中侧身连转七八个圈,方才化解掉对方这一刀的劲道,稳稳落在言思道身旁。
此时原本在后方篝火旁歇息的军士早已惊起,纷纷拿兵刃,整齐地列阵上前。只听前方军阵中又是一阵惊呼,却是头顶上方的夜空之中,居然有一条灰色的人影凌空盘旋,周身无借力之处,就这么轻飘飘地悬浮在雨中,往下方人群射出大把暗器,来去间犹如鬼魅,显然又是一名“甲贺忍术”的忍者正在施展伎俩。而山本一川也回过神来,手中倭刀取“侵略如火”之势,随地底那个忍者一并冲杀而来。
谢贻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仅凭倭寇已经现身的三大高手,一旦被他们冲进人群,己方将士必定伤亡惨重;若是山岗上的两百余人再趁势冲下,只怕在场这五百军士立刻会被倭寇来个反杀,军覆没于此。幸好经历几个月的交战,谢贻香多少累积了些对抗倭寇的经验,几乎是和言思道同时下令,齐声喝到:“放箭!后退!”
众军士不敢大意,急忙举弓便射,同时往后退却,和这三名倭寇拉开距离。漫天的箭雨一出,半空中那灰衣忍者顿时成了活靶子,急忙一抖双臂,飘然落到山本一川身后。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灰衣忍者的双臂下还分别夹有一块大大的风帆,如同大鸟的双翼扇动,这才能够施展轻身之术凭空漂浮。但尽管如此,无论是昔日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庄浩明,还是鄱阳湖底神秘家族“瞬息千里”的轻功绝技,都不可能让人似这般凌空飞翔,可见东瀛忍术自成一派,果然不同凡响,当真有“遁地飞天”之能。
而山本一川此时已重新变作“不动如山”之势,以手中倭刀荡开箭矢,掩护着身后的灰衣忍者继续前冲。谢贻香怕地底那名忍者暗中偷袭,一面招呼军士们继续放箭,一面紧握乱离守在阵前,仔细警惕地面的沙土。
眼见山本一川顶着箭雨继续前行,转眼间又要冲进人群,言思道急忙大喊道:“住手!莫非东瀛人有胆量搏命厮杀,却没胆量听我说几句话?”山本一川冷冷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言思道喝道:“且停下,站定了再说话!堂堂扶桑一国,难道举国不知礼仪为何?”山本一川倒也直爽,说道:“那方先停箭。”
言思道当机立断,大声喝道:“三军箭止!”谢贻香心中一惊,此时山本一川和他身后那名灰衣忍者离军阵不过七八步距离,一旦箭停,立刻便是短兵相接。她急忙上前准备厮杀,不料伴随着箭雨停歇,山本一川倒也守信,和身后那名灰衣忍者同时停下脚步,而地底那个忍者虽不知身在何处,倒也不再发难。
如此一来,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终于缓和下来,谢贻香和言思道对望一眼,心中都暗叫好险。看来山岗上这两百多名倭寇败军到底还是被言思道唬住,忌惮所谓的“三十万大军”和“两百艘战舰”,所以这三名高手略一试探己方的虚实,便顺着台阶下,不再动手厮杀,显然是对言思道开出的条件动了心,要寻求谈判的可能。
想通了这一关键,言思道立刻笑道:“这位……这位光头武士朋友……”谢贻香插嘴说道:“此人是‘剑道小兵法’的高手,名叫山本一川。”言思道接口说道:“……原来是山本先生,久仰久仰!方才说尔等不肯投降,是因为此番败得不服气,所以不肯认输。那敢问阁下,方如何才肯服气?”
山本一川将出鞘的倭刀平举胸前,依然维持着“不动如山”的守势,口中说道:“我辈西渡中原,本是要以武会友,同中原武林相互切磋,应证武道。如今我们中奸计,以至死伤惨重,其间是非对错倒也不必再论。此刻若要我们服输,那除非是在武道上决出胜负,来一场公平的比试!若是们胜了,我们便依照方才承诺的条件,部弃械投降;若是我们胜出,那们便要立刻撤军,再不可干涉我们在此地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