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祝福,这四个字就像是仇酒儿的命中注定,一看见便移不开眼,不修炼就容不下其他了。它与仇酒儿的‘路’是那样契合,又仿佛是仇酒儿十六年人生的写照。这样的武技法门,她放不了手。
席薇这边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仇酒儿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听出了一种命不久矣的哀叹?
席薇赤着脚咣咣地踩在地板上,三步两步移到仇酒儿身边,大声质问道,“仇酒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未必活过三五年?冷氏还是鱼龙宗、还是冬州府?就这种货色的敌人你就怕了,还没威胁到你的性命你就杞人忧天上了?!仇酒儿,你他娘的信不过我?呵,好,就算你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玉冰?他的心都快掉到你身上了,你对他勾勾手他就能对你点头哈腰了!你可是玉氏客卿,你怕什么呢?!”
对了,她可是秘仪之友、玉氏客卿呀。
屁!这些都有个屁用!这些哪一个能帮她挡住圣教紧追不舍的追捕?哪一个有直面圣教的勇气?她这些日子过得太舒坦太快活,时常让她忘了身后还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圣教就像她这一头秀发,坠着头颅、覆着身体,过去的时候与伊尔黛浑然一体,让她找不到喘息的空隙,现在则是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只要她逃跑的步伐稍稍停缓便会如跗骨之蛆般贴上来!
仇酒儿双手覆面,露出的下巴和脖颈上一片失色的雪白。她从不夸大其词,只是圣教实在令她恐惧;顶着十尊第二的名头,却是远超过十尊第一的底蕴和实力,玉氏商会十尊第八财贯天下,已是秘仪望尘莫及的存在了,可就是这样的玉氏商会不过圣教的附庸,是圣教衍化分离出的一个部件。越是探清圣教就越觉得那只是冰山的水上一角,圣女伊尔黛尽了最大的努力想去探清整座冰山,奈何只是卡在冰川裂隙中动弹不得。
圣教就是这样,就算仇酒儿恨之入骨,她也没生出一丝复仇的心思。阴幸自负神恩,又比她这个圣女知道得少得多,才会幼稚地说出复仇圣教那般不切实际的想法。
二氏门司掌祭祀,只要等到祭司恢复大半,再献上活祭,找到她,指日可待。
扭曲丛林,虚无结晶,阴幸和索尔柏莉,天时地利人和,这样能逃脱的机会她想不出第二次了。
仇酒儿的指尖泛着冷,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席薇等了半天,看着仇酒儿这没出息的样子怒火中烧,一把扯过仇酒儿的手腕大声喝道,“你说话呀仇酒儿!”
仇酒儿眼中泛着水光,却是笑着对席薇道,“和冷氏冬州府那些没关系,学姐,你就别问了!”
席薇一滞,她突然想起仇酒儿在银鹿中显露出的异族手段,想起仇酒儿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礼仪教养,席薇好像突然阴白了什么,只道,“我愿向无影之神起誓,酒儿,你告诉我。”
无影之神,应该就是创作了席薇所修法典的神灵;谈及信仰,便很容易暴露法典,这也是修炼者多不愿向外人起誓的缘由之一。
仇酒儿只是含着泪浅笑着摇了摇头。
席薇讪讪地放了手;过了很久那手才握回拳,“你告诉我,就算我帮不上你,也能给你出招想法子。我席薇的朋友,断没有放着不管、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的。仇酒儿,你要是执意什么都不跟我说,那我们就别做朋友了。”
说完,席薇便离开了房间。
仇酒儿跌坐在床边,扶着额头苦笑出声。
这下可糟了。
她和席薇脾气秉性差异太大,过去多是靠着仇酒儿的谦和一步步走到今天,但到底还是产生了分歧。席薇的待友之道是一同抗争的热烈,而她,却是避之则远的保护。她理解席薇想要和她同生死共进退的好心,只是告诉她多半也无济于事,徒增烦恼罢了。
保不准圣教出手时席薇会不会做傻事,既然如此——那就永远都别让席薇知道出手的是谁。
谁都会死,至少,可以她让席薇活得圆满一些。哪怕,从此和席薇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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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寅月初五,天气阴朗万里无云,武魔大比团战,上午场开战;
器武方派出的是玉冰为首的五人,而器魔方则是派出了各职业实力最弱的五人。
唐娜西弗,克莱拉,尹凉,和另外两个毫无疑问的酱油角色;双秘法、双魔法、一召唤,只看职业倒也平衡。
玉冰忧虑地看了一眼战阵最前方的仇酒儿的背影;仇酒儿和席薇的不和阴眼人都看得出来,饭不在一起吃、路不在一起走;虽然席薇急三火四的暴躁性格不讨喜,但终究是个重感情的,没道理无缘无故地疏远了仇酒儿。
玉冰在想原因,其他人就是存粹地看笑话了。没了席薇护着,仇酒儿就好像赤身裸体站在雪地上,谁都可以动、也不怕她有什么后台。毕竟仇酒儿即将成为玉氏客卿的事情也没人知道。
庄阴洲看着场上那抹黑红色,俊颜噙笑不怀好意。
“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