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义跟着父亲走进了后屋。
家里没有任何新添加的物什,墙角上结了蛛网,看起来很久没打扫过了。
“早就有人找过我了。”
父亲做到竹椅上,淡淡地说道。
“谁?你是说知府的人?”
“嗯,你做得很好。他们希望我到广州去劝你,劝你不要再管他们的生意。我只一味推说父子不和,我的话你一定听不进去。”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带头的那人说查到了我的底细,威胁要把我抓起来砍头。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动手,也就在这里待了两天,便回去了。”
“二十多年前的事,还是被挖出来了啊。”父亲仰头长叹。
“我回来正是为了此事。”
林义顿了顿,他不想告诉父亲他有三种选择。
“你说吧。”
“知府要我不再管此事,放任鸦片在广东肆虐,如此丧尽良心的事我即使不要这职位也不会干。”
“说得好。”
“于是他用你来作威胁,我不服从,他就派人来把你抓走处死。”
“这样你也会被连诛。”父亲的眉头也皱起。
“我们逃吧,逃出去,他们还没到,现在就走,出海去南洋,向西北逃,也可以过山海关,闯关东去。”
父亲沉默了一下,苦笑着对林义说“来不及了,你以为知府会想不到这一层吗。”
屋外逐渐传来马蹄声。
马蹄声停住,林义知道,知府的人到了。
“林义,我知道你在里面。知府器重你,希望你能自己解决这宗二十多年的公案。或者两个人都被我们抓走,狗头铡已经磨得锃亮,等着你们!”
父亲知道了林义为什么支支吾吾,好像有话不敢说出来。
“林义。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逃一辈子。”
父亲的眼神指着林义腰上的佩刀。
“不可能!背着不孝之名,纵使是大富大贵过一辈子,又与畜生何异?”
“林义,你还年轻……”
“不用说了,我去杀出一条血路。即使是死,也比不孝强得多!”
“林义,还不出来?如果你是在办公事,那就利索点。”
林义像门口走去。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林义回头看见,父亲从那个朽破的木柜下拿出一个修长的匣子。
“这是祖传的宝刀,自我参加起义以来,由于违背君道,不曾再使用过。”
打开盒子,整把刀与一般的牛尾刀无异,刀柄朴实无华,暗褐色,油润的表面看得出来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握过了。虽然过了二十多年,又在广东这潮湿的环境中,但刀刃看起来仍然异常锋利。
“林义,我把它交给你。记住这把刀是要用血滋润的,现在是时候让他斩下世间的罪恶了。”
林义郑重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准备接下这把宝刀。
但还没等林义走近,父亲突然双手反握宝刀,对着自己的胸膛扎了下去。
林义冲上前,但是来不及了。
刀身没进身体里,刀尖从父亲的背后钻出。血溅在了林义的衣服上。
“爹!”
柯琛扶着将要倾倒的父亲,撕心裂肺地吼道。
知府的人听到喊叫声,冲进屋里。
“活下去,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说完这句,父亲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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