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那些厚厚的书,翻看一本本写得十分工整的笔记,不得不佩服它们主人的学习毅力。所有的书摞起来可以充当屋子四个角的柱子。
章大夫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学霸。难怪会戴上一副深度近视镜:早年太勤奋了。
这一夜,他没有回校,而是在房里看了个通宵的书。元旦就要开考了,复习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
算术和英语难不倒他,毕竟他在现代社会也凭本事考上过燕京大学。
但国文和综合知识,难度还真不小。他没有多少古文底蕴,而那个时候的考试还不兴用白话文。
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笨的办法,就是边背边抄。
为了节约纸张,他把章太太给的旧报纸拿来写字,密密麻麻地写了十来张。
挑灯夜读的感觉,让他想起大学时期整个寝室熬夜备考的情景,倍感亲切。只不过寝室的三个兄弟和他之间,隔着一百多年。
他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听着呼啸而过的北风,心想:没有电脑和手机的年代,也有它的好处。可以一口气抄完两本课本,心灵在孤独中能安静下来。
或许是心有灵犀。在离章老
先生家不远的林家别墅里,有一盏灯也彻夜亮着。
林觅在刻苦地学习。程倩倩和她说过,补考的难度会比正常的考试难。
她转学来才两个多月,过去在美国人办的学校读书,那里从来就不开国文课。
虽说林一堂在读书方面天分很高,记诵能力超强,但他是不能替她去考的。
她今晚没有在医院陪着,他也没有强求,只希望她能顺利通过考试。
在医院独自过夜,是有生以来头一回。
比起家的温馨,冷冰冰的病房让人有种难言的伤感。
他在床上坐着看了看报纸,觉得无趣,一抬手就丢到了地板上,任由门缝里进来的风吹得它满地滚。
既然睡不着,总得找点事情来排遣寂寞。
他想起了白天被叔母强行挂断的电话:建华和采薇会不会怪他无礼?
深秋的夜,空寂的过道,他望了眼窗外的护士值班室,门还开着。
“我不妨现在打回去吧。”
和妻管严的林先生不同,林一堂不仅拒绝写检讨,而且还敢自己做主。
夜晚的好处是,林太太和林觅都不在场。
他把外套一裹,顺手把门带上,头也不回地进了值班室。
黎家的人都睡下了。夜半听到电话铃响,采薇是第一个爬起来接听的。
电话通了。果然是喜欢的那个人打来的。
她双手抓着听筒,带着几分期待和惊喜:“一堂哥哥,还没休息么?”
他在电话这头,轻声道歉:“对不起,电话是给我叔母挂断了。采薇,我过年前会回来,到时候一起聚聚。”
“告诉你个好消息,”她笑着说,“我们快要来北平了。报纸上登了好几所大学补招的消息,哥哥想来试试,我也来长长见识。我们不久就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