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顾公馆院子里,只有大太太的房间亮着灯。
她跪在观音像前,祈祷着小儿子能平安回来。
晚饭时间到了,不见启江来吃,她就开始着急了。
听三太太说,是晚饭前给一个电话约出去的。
那个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出身富贵。
大太太不想听这些。启泯夜不归宿,是平常事。而启江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去天津的几天,都老老实实在家睡的。
她双膝跪在垫子上,焦急而虔诚地请求道:“请保佑江儿平安回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不知道,此刻启江抱着小金在寒夜里奔跑。
本来是打算开车,然而他到了车库才懊恼地发现,汽车又给大哥开走了。
自从那辆家里用的车在水塘里报废,三太太就迟迟不愿意批钱买新的,大家都指望着顾先生的公务车出行。
夜,冷得让人寒心。
启江抱着她走到大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锁。
心里全是责任感,还伴随着担忧。
他两个多月前,送过朱涓涓去医院,但这一次的情况,更加危急。
中毒比溺水难处理,尤其是蛇毒。
小金半闭着眼睛,靠在他胸前,一路晃晃荡荡的。
她头晕,伴随着恶心,昏昏沉沉,全靠毅力在撑着。
路灯照亮了不远处的建筑:墙面上,一块带红十字架的牌子格外显眼。
又是这家医院?!
她吸了口气,艰难地摇头,说道:“我……不……去……”
尽管声音很小,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
“钱我有,不用还。放心!
他以为小金是怕负担不起,却不知不肯去的真实理由。
一是怕撞见被追到这里避难的朱涓涓。
二是怕西医解不了蛇毒。
她咬紧牙,继续说:“西边、白塔寺……解药……”
为了把这话和启江交代清楚,她用了几乎全部的力气。
“白塔寺?在哪?”
启江对这个地方没印象,还想问点具体信息,却见她双眼闭上,头往后一仰,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看到有点灯的店铺就跑去问
,看到有亮光的民宅,也厚着脸皮敲门打听。
他不敢看怀里的女孩子是什么情况,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放声大哭。
有一户热心的田姓人家,是开杂货店的。女主人听说了情况,把门开了。
“公子,那里还挺远的。我家有马车,送你们去。姑娘的情况耽误不起。”
田老板赶着马车,一路安慰他不要难过。
“白塔寺边的大和堂,老板的祖上做过御医,先睡会,到了我喊你。”
启江除了一个劲地谢谢,别的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马车一停,田老板就跳下来先帮忙去拍门喊大夫。
伙计把门开了。
满头白发的老中医带着几个徒弟出来。
“把病人放床上。”
启江把她放平,“我已经切开排毒了,请您看看接着还需要什么治疗。”
老中医仔细看了一会,表情变得很严肃。
“是五步蛇。看样子不算太晚,或许还有救。”
“或许?!”
启江自责地低下了头,“都怪我路上浪费了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