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见面什么也没说,但从对方凝重的脸色中也可以看出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了。
“既然殿下让我们守好锦东,我们就守好锦东便是!”许久之后,崔怀正色道,“至于京城,便交给殿下吧。”
张华哪怕依旧不放心,也只能点头。
如今的殿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了,他的背后有锦东的数十万大军!
燕王被一众护卫簇拥着走出了燕王府,这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崔怀也没打算瞒,锦东虽然偏远,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整个锦东都盯着燕王去京城,皇帝即便要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皇帝陛下召燕王入京为燕王举行及冠礼?
这元宵都还没过,怎么就走了?
皇帝说及冠礼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
那为何不年前就来,非得选在这大过年的把人带走?
听说派了好多护卫来,一圈圈地把燕王殿下给团团围住带回京的!
啊!
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
慎言慎言!
有何好慎言的?燕王殿下若是有危险,我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吗?
可皇帝一向对殿下爱护有加……
以前的皇帝对崔大将军不也是爱护有加?后来呢?
那是因为以前的皇帝被妖后蛊惑了。
现在的皇帝就不能了?
妖后不是死了吗?
对哦。
……
各种的议论在闾州城中蔓延开来,随即扩散了出去。
寻常百姓也就是个胡乱猜测,而官场中的,尤其是位处高位的官老爷,谁品味不到其中的危险?
皇帝这是容不下燕王在锦东当土皇帝了吧?
可这般下手也是有些难看了。
“总督大人放心,其他地方我不敢保证,但在闾州境内,只要吃着公家的一口饭的,都绝不会拖殿下后腿!”朱茂在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已经放话下去了,上上下下不管心里想着什么,嘴里都不得胡说,只需要按部就班办好自己的差事就是了,当然,也是要做好随时向燕王殿下效犬马之劳的准备,不过,他还是觉得皇帝不至于真的会对燕王做什么,哪怕不念手足之情,也得考虑一旦燕王出事,锦东大乱的后果。
崔怀并未将皇帝派人入蛮族一事告知任何人,他们自然也就以为皇帝不会动燕王是承担不起锦东大乱,蛮族入侵的后果,可谁又想到,皇帝是打算釜底抽薪!将锦东的土地割裂给了蛮族,以此换来蛮族归顺,自然而然燕王的依仗和后盾就没了,那时候,皇帝会如何做,就真的只看他心中有多在意这位同胞弟弟了,“劳烦朱大人了。”
如朱茂般表明心志的,还有幽州和宁州的州府,幽州州府是燕王的死忠,宁州州府谁比不上其他两位,但也是燕王一手提拔上来的,早便挂着燕王心腹的牌子了,哪怕出卖燕王给皇帝,不但落得一个叛徒的名声,还未必就真的能保存自身。
皇帝若是连自己同胞弟弟都下得了手,如何会容得下为燕王效忠多年的臣子?
若燕王落败,整个锦东官场必定血流成河!
所以,若真的到了那一步,燕王绝不能败!而要让燕王有资本与皇帝较量,自然便需要锦东上下一心里外一致了!
那些平日里的嫌隙这时候该放下了,先渡过了这个难关再说。
作为锦东面对朝廷的第一道防线,宁州至关重要。
当燕王一行人抵达宁州的时候,崔钰早就带着将士等候多时了,“末将崔钰,参见殿下!”
向来不注重礼节这些的崔钰第一次如此恭敬地向燕王行礼,而在他之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将士。
“参见燕王殿下!”
震耳欲聋般的喊声将京城来使给惊的面色发白,那些护卫个个绷紧了脸庞,手都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虽然被吓到了,但没一个有要逃的打算。
可见皇帝这回派来的人不是随随便便找来的。
殷承祉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神色平静地漏了脸,并未多说,“辛苦崔将军了。”
“不敢。”崔钰抬头,目光凝定,说道“末将护送殿下一程。”
“好。”殷承祉收到了他暗示,但并未接受这份好意,京诚之行他不许走,走了这一趟,不管将来如何,他都能问心无愧了!
崔钰沉沉地吸了口气,规规矩矩地将人护送至宁州边界,一路上,京城的那些人严防死守,别说与燕王私下见面了,便是与燕王亲卫接触也都被盯梢。
这样还不是不怀好意?
殷承祉他是瞎了没看出来还是自大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所以才这般无所畏惧?
在锦东,他的确是无所不能。
可入了京城,不,不需要进京城,只要出了这锦东,他殷承祉就不过是没牙的老虎折了翅膀的老鹰罢了!
他哪里来的自信?!
离开宁州之前,崔钰还是找了个借口单独见了殷承祉,军务大事,哪怕是京城来使也阻拦不得,要留下来听?行啊,若是军事机密泄露了,来使大人拿全族的脑袋来负责,这样的话搁下来,若是还不能如愿的话,崔钰绝不会让他们走出宁州!
“崔将军如今倒是真有几分崔大将军的风范了。”殷承祉笑道,真心真意的赞扬,没有一丝讽刺的意味。
崔钰却没给好脸色,“殿下却没半点锦东之主的威风!”
“崔钰。”殷承祉并不打算与他争论,“我必须走这一趟。”
“你就不怕把命丢在京城?”崔钰冷笑,“别告诉我你还看不出来皇帝此次让你入京是来者不善?殷承祉,你惦记着兄弟之情,可人家却没把你这个弟弟放在眼里过!你以为这几年他对你关爱有加到几乎你要什么给什么你还没要都已经给你乐,便是真的在意你这个弟弟?他这是在捧杀,是想把原本无害的猫养成了老虎,然后理所当然地除去祸患!燕王殿下,你……”
“我知道!”殷承祉没让他说下去,“可崔钰,不管是兄弟手足,还是君臣,这一趟我都必须走!锦东不能出乱臣贼子,哪怕最后走到与朝廷相对抗的地步,也必须有理有据!”
“你……”
“我若是死了,不是还有你们吗?”殷承祉又道,“原本锦东便是你们崔家的。”
崔钰怒极反笑,“那我是不是该感谢燕王殿下如此厚爱?!”
“崔钰。”殷承祉不欲再多说,有些话也无需说出口,“守好宁州,我会回来的。”
“爱回不回!”崔钰咬着牙,怒极而去,“你死在京城也是活该!”
殷承祉笑了笑,“我会回来的。”
蛮族未灭,他的罪尚未赎完。
再说了,他都还没有亲自向师父磕头谢罪了,如何能死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