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温暖的阳光伴着微风,令海面荡起黄金似得鳞光。
江湖人皆知楚留香平生最爱管闲事,却不知他也如寻常男子一样有喜爱懒散的一面。就好比现在,他正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上,左手边是一盘秘制的烤乳鸽右手边放着一壶好酒,在温度正好的阳光下享受着他难得空闲的时间。
他本已打定主意要以这般舒适的姿态直到太阳沉入海面,星辰布满夜空。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海水特有的咸腥。
楚留香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一声尖锐的鹰鸣。
那是一只海东青。
在满族人眼中飞的最高最快的鸟。
它可翱翔在万里长空之中,展翅于无尽草原之上,穿越于白山黑水之间,但独独不会无故出现在海面之上。
大海,不是这只勇敢的猎鹰所应生活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被人驯养的鹰,而它的主人此时也正在这片大海之上。
楚留香的好奇心忍不住被勾起。
江湖人皆知楚留香有很多朋友,其中有钱有权的朋友也不少,但能够驯服一只鹰的却是极少少的。
并不是因为一只鹰有多难以捕捉,毕竟就算鹰是天空中的王者,它也仅仅只是只鸟,最难得的是在于驯服一只鹰。
很多动物的品性都有只得人类学习的一面,就如鹰的倔强坚韧,对自由执着的追逐向来为世人钦佩,而驯鹰的过程又被称作熬鹰,只因在驯服鹰的过程中,无论是对鹰还是对人都是一种煎熬,一次耐心和毅力的较量。
而此时从海面翱翔而过的是一只海东青。
被称为“万鹰之神”的海东青。
楚留香恰好此时很闲,正好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见一见拥有这只鹰的人,若运气好便又能结识一位有趣的朋友。
在海平面与天空的衔接之处,一尾本不该出现在海上的小船正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好似一个浪头便能将它瞬间吞没。
羽翅雪白的鹰一震翅膀俯冲而下,在海面滑行一段之后,一对尖锐的爪牢牢的扑向了船上伸出的手臂之上,而后,威武的雄鹰发出轻轻的鸣啸声,宛若幼童向父母
撒娇,那模样煞是可爱,令人忍不住想要抚摸它雪白的毛茸茸的身子。
楚留香看着很是眼热,他又游的离船近了些才从海面上冒出头来。虽然很想直接跃到船上去,但他还是打算先同初见的船主人打声招呼。
“咦?”
小小的乌篷中探出一个和鹰一般毛茸茸的却是黑色的脑袋,大约是因为只身漂泊在海面之上,那人并没有束起长发,甚至衣衫也只是用腰带松松系着,□□着双足被裙摆遮掩大半。与船主人此时的反应相同,楚留香也被这小主人略微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威武雄鹰的主人竟是一个看似不足金钗之龄的小丫头,一时之间也没了言语。
“公子,这附近海域中有不少水母,若无必要还是避免下海为好,”女娃子吃惊的神色很快收敛,她用稚嫩的轻快的声音劝道,“水母虽然瞧着好看,但却毒的狠,若不小心被蛰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留香向来愿意接受别人的善意,也善于发现他人的好意,更愿意结交那样的朋友,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于是,他也笑着回道:“既然如此,姑娘可否愿意让在下上船?”
“请。”
也不知是不是楚留香说了什么令女孩子开心的话,在他说完后,这个小姑娘立即露出比先前更愉快的笑容。她笑起来不仅会有一双梨涡还会展现一对虎牙,机灵俏皮的模样,令楚留香想起了他家三位妹子数年前的模样。
一转眼,那三个可爱的小丫头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他一时又没再说话,女孩子却率先开了口,只见她指了指自己笑盈盈道:“云琪,我朋友唤我阿琪,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云姑娘。”
楚留香既然想和她做朋友,自然会以朋友的方式唤她。
他学着她的语气笑道:“我叫楚留香,我的朋友唤我的称呼太多,也不怎么好听,不过即是我朋友,你怎么唤我,我都会应你,当然,你也可以叫我楚公子。”
楚留香想让一个人开心的时候,那个人往往便会高兴起来。
特别是在对待女孩子的时候。
云琪愉快的弯
着眼睛,一边觉得这有几分趣味的名字很是熟悉,一边笑道:“你这人可真有趣,可惜我这个人向来不擅长取外号,你便告诉我怎么叫你令你听的舒坦,我便那般称呼你罢。”
倒是一个讨喜的姑娘。
楚留香不免又喜欢了她两分:“那你便和我的妹子一样唤我楚大哥吧。”
“恩,我比你年纪小些,唤你一声大哥也是应该,”云琪点了点头,并且立即就这么唤上了,“楚大哥。”
“乖。”
云琪又被他一个‘乖’字给逗乐了:“你这人好生奇怪,如果是别人应得这么快我听着一定不舒服,说不定还会有些小怄气。”
楚留香想不通为何会有人因为一个‘乖’字而生气,他问道:“这是为何?”
“恩——大概是有一种被当成孩子对待的感觉吧,”云琪的语气有些认真,也有些懊恼,只见她略皱起眉头抱怨道,“每次去中原找朋友,遇到的大侠也好公子哥也好,总要叫我小妹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总是这么叫,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恼的吧。”
难怪先前上船时她会如此愉快,只因称了她一声‘姑娘’而不是‘小妹妹’。
他倒也挺理解云琪的想法的,毕竟小孩子总是想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只是见她这一副孩子气的抱怨别人把她当孩子的模样,楚留香还是忍不住想笑,但他忍住了,并且又打量了她两眼。
他再次确认道,恩,果然是一幅可爱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当成后辈疼、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