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如茨顽强,即使是身中数弹,依然渴求着生存,依然顽强地挣扎。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看着生命最后的挣扎,听着他最后的呼喊,无助与悲戚顷刻间从杨安心头生起,接着心底的恐惧再次被唤起,身体也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杨安紧紧地咬着牙关,看着这个战友不停地挣扎与呼喊,周围的一切都弱化了下来。
四眼排长掩蔽后,大声喊道“机枪手!机枪手!快!快把机枪架起来,鬼子在前面,打掉鬼子的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
祁庆隆在路边一卧倒,便迅速地依托路边架起了捷克式轻机枪,向日军隐蔽的那一片黄豆地扫射。
“哒、哒、哒、哒……。”
祁庆隆的机枪射向了黄豆苗上露出的一顶顶钢盔,日军阵地前枝叶乱飞。一时间,日军步枪射击的声音顿时稀疏了不少。
看到一班的机枪已经开始射击,四眼排长又大喊“一班原地还击,二班从右包抄,三班从左边包抄。”
四眼排长看着长长的队伍,头上冒汗,后背发凉,暗暗庆幸队伍还没有完全收拢集中起来。如果,那个口令早两三分钟下达,日军这一轮扫射和排枪,将对一排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黄豆田地里植株的扰动,四眼排长知道兄弟们都按照他的命令拉开了散兵战斗队形。
一枚掷弹筒榴弹坠落在祁庆隆右前路面上,左望秋大喊“卧倒!”
“轰”地一声巨响,榴弹爆炸,弹片和泥地四射,击打在祁庆隆、左望秋二人钢盔上“丁丁”作响。
爆炸声音一过,左望秋便抬起头喊道“快!快!转移阵地!”
一边着,一边推搡着祁庆隆转移。二人在一起训练两三年,默契地快速向前移动。刚刚爬出好几米,身后便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又是一枚掷弹筒榴弹坠落在二人卧倒水沟里,距离二人只有十来米,炸点附近的豆苗被掀倒了一片。
左望秋回头看到这一幕,惊声喊道“奶奶的,鬼子的掷弹筒真是邪性,还跟着老子炸!”
向右包抄的二班在黄豆田地里遭遇了日军机枪的拦阻射击,一连几个长点射,打得那扰动的豆苗停止了扰动。
左望秋喊道“来,把机枪给俺,让俺敲掉那要命的掷弹筒。”
祁庆隆喊道“班副,掷弹筒在哪里,俺也看不到。”
在黄豆地里,日军建立了一个阻击阵地,除了步枪和轻机枪可以看见,那掷弹筒却是不见踪影,完全掩藏在黄豆地的植株里。
战友的挣扎与呼喊还在继续,杨安的眼睛还注视着这个战友生命最后的艰难行程。慢慢地,他停止了挣扎与呼喊。杨安知道他的生命走向了尽头,又是一个战友牺牲。这牺牲激起了他内心的仇恨,是日军夺去了他的生命。这仇恨让他紧紧地握住了步枪,只让手指生痛。这痛与恨,让杨安清醒过来,从目睹与陪伴这位不知道姓名的战友生命最后的行程中清醒过来。
杨安慢慢地抬起了头,干脆利落地打开保险,将步枪表尺调整到“2”上,子弹早已上膛。他又移动了一下身体,让战友的身体刚好掩蔽日军的视线。步枪慢慢伸了出来,日军机枪手的身影从视线里移到在准星、缺口一线。很快,那个身影变得模糊,准星缺口变成了一个齐头的“山”字。这时,杨安感觉这个“山”字直接拓印在了那个模糊的半身,犹如拓印在一个的头肩靶子一般。
食指第一节向后预压,指头的压力明显受到了阻力,指头持续地后压,最后一道火线一压而过。
“叭”,一声清脆枪响,杨安感觉右肩一震,便听到那“哒哒哒”的机枪声音戛然而止。
听到日军机枪声音中断,四眼排长大喊“机枪,火力压制!左望秋,火力压制!”
“咔啪…嗒…啪”,杨安快速拉推枪栓,再次调整射击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