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督战队的冷血,六班长孙桂生虽然并没有见过。但督战队的传闻,却不止一次听长官们说到这样的话语。对于逃兵,督战队从来都是毫不手软,表现得冷血异常,一向都是枪响人倒。
当第二营阵地落入日军手中之后,三营增援也被日军打了下来,长官们就不止一次讲过类似的话语,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二营、三营的残兵不要想着开小差当逃兵,唯一的出路就是把阵地从小鬼子手中夺回来。
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要当逃兵,孙桂生压根就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从来没有想过号称“钢军”的营连,还会被小鬼子打得四分五裂。但是,残酷的现实就是,连队早已被小鬼子打散了,自己这几个散兵都跑到第11师部队的防区了,这溃兵的身份与逃兵的身份哪里有什么分别。再加上滞留五连两天一夜,这个时候想跟督战队掰扯清楚,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何况督战队的那帮冷血动物。
想到这里,孙桂生心中的迟疑很快变成了惊疑,惊疑又变成了懊悔,悔不该在五连滞留,接着这一份懊悔旋即又变成了惊惧。因为,如果白天去寻找老部队,也许会被督战队当作逃兵处理掉,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个冤死鬼。
虽然桂军素来不怕死,但是被当作逃兵枪毙和跟小鬼子拼命牺牲成为选择之后,谁也不愿意选择前者。
孙桂生不知道现在留下是福是祸,内心充满了纠结,旋即这纠结又变成了双眼中的迷茫。
七个人都保持了沉默,他们的沉默与周围的忙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就在这短短的沉默之中,大家每一个人心态的变化几乎都和孙桂生一样,思索着同样的困扰与烦恼。现在,大家谁都没有了往嘉定方向的勇气。
“孙桂生,你说怎么办?”肖华贵打破了沉默。
“我……”,孙桂生没有了主意。
“我什么我!孙桂生,刚才你不是挺有主见的么?难道你们不知道五连是去支援我们桂军第二十一集团军?都是我们八桂子弟,第11师他们都上去了,难道我们还不该上去帮一把?”肖华贵终于掌握了说话的主动,越说越动情。
“这……”,因为有了早先内心的想法以及刚才的表决,面对突然出现的变化,孙桂生内心还在挣扎,仍然拿不定主意。
“肖班长、孙班长,如果暂时没有决定,可以先跟着我们打小鬼子。如果在战场上碰到了桂军的部队,不管是哪一支部队,你们随时都可以跟着回去找老部队。”夜色里传来杨安诚恳的声音。
尽管大家都没有看清杨安的表情,但是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真诚,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证明了这个娃娃脸排长是一个值得信赖与托付的人。
一个用行动说话的人,他的话语自然令人信服。
此外,肖华贵一行七人这两天在五连听到不少传闻,让他们对杨安有了更多的了解与接受。这种并不全面的了解与接受,让这个稚嫩的娃娃排长在他们心中变得更加完美,不仅仅打消了对这个面相稚嫩的排长最后残存的那一丝猜疑,还让他们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射手油然而生一份敬意。
这一份敬意,再加上那一份信赖,早已让肖华贵作出了选择,只是他暂时不愿承认并且暂时不愿说出来而已。
当肖华贵一行听到杨安真诚的话语,因为每一个人内心潜在的接受,便坦然地接受了杨安的安排。
“怎么样?桂生?”肖华贵诚恳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