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公带我进去,里面有个瘦小却精干的年轻人在做棺材。
四周鬼气弥漫,到处都是鬼魂哀嚎的声音,这年轻人却一点都不怕的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很久了、适应了。
“咳,登行啊,做好多少棺材了?”
“你来啦四师公?”年轻人抓着锤子擦了把汗,朴实的笑着:“俺钉好九十个了,快完工了。”
“哼,你倒还挺得意的?咱们茅山宗又没死人,你却天天在这里钉棺材,就你五师公那暴脾气,要不是我拦着他,你早挨揍了。”
“这咋能怪俺……”年轻人一脸委屈:“是师父的命令,俺当然要照做啊。”
四师公点了点头,引荐道:“这是江流儿,你师父的亲孙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年轻人就扑上来抱住了我,激动的追问我爷爷的情况。
四师公把他拉开,对我解释道:“世人传闻你爷爷终生只有一个徒弟,就是那个被大义灭的地藏门门主,但其实,你爷爷共有三个弟子。因为地藏门门主当年走火入魔、给世人留下了魔头的印象,你爷爷怕影响到其他两个弟子,就把他俩的身份隐瞒了,只有自己人知道。”
“总之,二弟子,是你大师姐朱凝霜,对外宣称是我的徒弟;三弟子,就是这李登行了。”
李登行憨笑道“你好啊孙子,啊不,师父的孙子,诶,好像也不对……”
我苦笑一声“叫我六子就行。”
“你好六子。”李登行热情的揽住我:“俺叫李登行,俺家世世代代做手艺的,你肯定知道俺祖宗的名字,叫李班。”
四师公脸色一黑:“跟我念,l-u,鲁班。”
“是叫李班啊,l-u李,李班!”
“是l-u鲁,鲁班!!”
“l-u驴,驴班……”
“哎呀,鲁就是驴,驴就是李,没差嘛!”
四师公忍住揍人的冲动,苦笑道:“这孩子是个弃婴,你爷爷十九年前回来过一次,就是为了寄养他。“
“我们查了他户籍,分明姓
李。他却一口咬定自己是鲁班后人,只是前几代有地方口音,把鲁登记成李了;”
四师公对我附耳小声道“我都不忍心告诉他,鲁班是姓姬的啊……”
也就是说,这李登行,跟我同年出生?
“俺就是鲁班后人,这是师父告诉俺的,肯定没错!”李登行笃定道:“师父在俺六岁时,来看望过俺,给了俺两本书,一本叫《非攻》,说是从俺家祖坟里扒出来的,专教些木工行当;另一本叫《矫骨术》,说是从其他门派收来的,专搞骨头的。”
“师父说,大江后浪推前浪,俺应该推陈出新,把《非攻》跟《矫骨术》融合起来,搞出新高度;然后让俺成年后待在镇魂塔里,做九十九副特制的棺材,到时候他就会来见俺了。”
说到这里,李登行兴奋的抓住我:“棺材俺快做完了,师父呢??”
四师公没吭声,可能怕李登行得到爷爷的死讯后,就不做棺材了,所以是否说出实情,该由我这个后人做主。
我没有犹豫,苦涩道:“爷爷已经去世了……”
“哐当”
李登行手里的木槌松落,砸在了脚趾上,他却毫无反应。
然后什么都没说,又回去铛铛铛钉棺材了,钉一下眼泪掉一滴。
“这孩子是个痴人,不然也不可能因为你爷爷三两句吩咐,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十九年;他不善于表达情感,但他现在肯定很痛苦……”
四师公叹息一声,上前拍了拍李登行的肩膀,似乎两人有什么约定。
李登行擦干眼泪,点了点头,然后就翻找出一把锉刀,挫手上的皮。
“额,这是干嘛?”
“割茧子啊。”李登行道:“茧子太厚了,手指不灵活,怎么扒骨啊?”
扒、扒骨??
“扒谁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