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才恍然大悟。
茅山宗原本有八大奇门,后来分裂出去了一门,就是这个阴阳派。
阴阳派,也称双修派,乃道家阴阳同修之术的传承者,其他门类一代只收一个弟子,阴阳派却是男女各一个;
所谓物无阴阳,离天背元,阴阳派追求的就是阴阳均衡,使得男者外阳而内阴,女者外阴而内阳,以达到道家以雌守雄、以柔克刚的理念。最擅长的也正是阴阳互采互补、取坎填离之术。
虽然刚才发生了冲突,但既然是宗门先辈,我还是拱拳示意了一下。
柳慕白随手一招,把拐杖吸回手里,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过话说回来,小五,你近几年不是一直在天师会那边忙活么?老夫还以为你已经退出茅山宗,投身仕途了呢。”
“只是做做顾问而已,哪算得上仕途。”龙天道长说道。
柳慕白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小五啊,老夫还记得你师父收你为徒那天,你就在咱茅山第十七峰峰顶
上,闹着要跳崖呢。一问之下,原来是新兵入伍第一天就挂了彩,小腿重伤畸形,此生参军无望了;”
“你师父见你这人太偏执,就以替你疗伤为诱,让你在茅山清修,结果刚把你治好,他自己就在镇魂塔里意外丧了命,你为了报恩,放弃梦想扛起了传承经菉门的责任,说来也算耽误了你。”
“你这孩子,生来就一腔热血、梦想报效国家;而茅山宗虽然贵为第一正宗,却无心涉猎国事,与你的志向相违。”
柳慕白顿了顿,抚须一笑“依师叔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已经为茅山付出了几十年,早就不欠茅山了,何以困龙升天?”
龙天道长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我听说过,这柳慕白当初离开茅山时,并不太平,反而发生过很大的冲突,算是叛逃。
他把茅山阴阳派秘法流传于外,甚至以此来养魅魔开妓院,难怪诸位师叔对这位仅存于世的师公,只字不提。
茅山不找他问罪,他却反而看似好心实则离间五师叔,难怪五师叔脸色这么差。
五师叔沉默了片刻,淡然回道:“师叔误会了,弟子从来不是为了报恩才留在茅山,而是认可宗门的理念,才留下的。”
“至于投身仕途一事,大执事已经与我商议过了,等把阿山教出来了,我就可以走了,但依然挂名在茅山,出了事,我依然会回来。”
“阿山?就那根木头?”柳慕白不屑的瞥了眼张大山:“看面相就知道没慧根,等把他教出来了,怕是廉颇老矣喽”
张大山还没作出反应,五师叔的脸色就一下子变冷了。
“柳掌门,还是言归正传吧。”连称呼都变了:“不知我这两个师侄做了什么,惹得您一介长辈对他们大打出手?”
“他偷我们东西了!”柳依然娇喝道。
“偷东西?什么东西?”
柳慕白的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摆手道:“什么东西你就别管了,总之他确实偷了,而且还不起,老夫不想为难他,愿将祸事变喜事,请他回去做个姑爷,皆大欢喜不是
么?”
龙天道长原地渡了几步,突然冷笑一声:“柳掌门,你这要求太过分了吧?”
“且不说我这个师侄已经成婚了,就说您这孙女儿,是谁都能娶得吗?”
“当年您过度施展取坎填离之数,渴求培育出完美的、绝对的、兴许根本就不存在的阴阳至衡圣体,以至于九师姑、也就是您的妻子,怀胎三年未生,成了风水界的奇闻。”
“第四年,九师姑胎内异动、显露死兆,您慌忙向列位师公求助,师公们联手卜卦问天,给出的答案是——阴阳至衡圣体,有违天道盈损之理,此胎为天罚,必须即刻刨出,否则九师姑性命难保!”
“您却不相信,觉得是师公们惧怕您培育出的圣胎,设计夭折您的孩子。您愤而暴窃阴阳派所有道法密宗,判离了宗门;而宗门愧于无法施救九师姑,也就一直没向您问罪。”
“后来,九师姑难产而死,刨出的胎儿,是个牛眼鳄嘴、六爻阴阳混乱的邪物。您为他隐姓埋名,移居国外,将他养大,给他办了门亲事,这才有了您这小孙女儿,柳依然。”
龙天道长蹙眉望向柳依然,犹豫了一下,才沉声道:“宗门无意探听您的家事,但一年前,有位风水界很有名的方士,主动前来报信,说您带孙女找他看病,而这孩子诡异非常,体内无阴气无阳气,就像个空心的器皿。”
“住口!”柳慕白恼怒道。
龙天道长默了一下,继续道:“除此之外,那位方士还透露了一个信息,就是您孙女已婚了,伴侣当时也在场,是个新加坡华裔,六爻纯阳。”
“而现在,您又要招我这六爻纯阴的师侄为婿……莫不是还未放弃您的研究,想以您孙女为器皿,融合至阳至阴,造就阴阳至衡圣体?”
“这无疑会害了我师侄的性命,恕我不能答应。”
柳慕白阴沉了片刻,冷哼道:“既然不交人,就交钱吧,你师侄盗走的那些东西,加起来近十亿价值,但茅山宗惊世法器无数,卖他十几件,倒也够还了。”
龙天道长蹙了蹙眉,突然背搭
过手,哼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您总得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愣了愣。
从背后这个视角,我能看到五师叔手里,攥着根金属柱子。
像是根录音器!
柳慕白脸色更难看了,突然一甩拐杖,怒骂道:“是你们偷东西,凭什么质问老夫?不说又如何?强抢又如何?茅山欠老夫一条人命,今天就叫你们还回来!”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狂。
龙天道长叹息了一声,把那录音笔揣回兜里,摆出了架势。
柳慕白左手引动雄浑的玄黄气,右手环绕出精纯的阴气,面色可怖,随时准备发难。
他们可都算是风水界一等一的高手,一旦动手,后果不敢想象!
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两方中央展开,迅速扩散了出去。
接着——不动了!
人不动了,风不吹了,一切都陷入了静止!
除了我!
我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出了一头冷汗,下意识在五师叔面前晃晃手,他毫无反应。
我又推了三师兄一下,也不知是他太重了,还是时间真的静止了,推不动!
这、这怎么回事??
惊愕之中,一个人从树林里缓步走出。
“是你??”
那个沉在河底,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他还是穿着那身绣满金龙的红衣,就像刚从婚礼现场出来的新郎官;
他特意将长发梳到额前,正好挡住了被撕毁的半张脸皮,应该是个很注重样貌的人。
他走到我面前,嘴角带笑,捏起我的下巴看了看,然后就擦肩而过。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