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没死你托什么梦?”
说着,她叼上烟卷,又在打火机燃起的那一刻吐掉,回头看看,红旗s9还在那片私搭乱建的棚户区里走走停停。
“王八蛋,抽烟你也管。”
骂归骂,终究还是没点,她觉得这是为身体着想,绝对不是因为某在梦里咬了她一宿,咬完了还嫌她嘴里有味儿。
等了半晌,红旗s9总算从棚户区中艰难脱离,那个咬了她一宿的家伙下车就嚷嚷:“小蓓,你驾照花钱买的吧?”
“嗯。”
“靠!真的假的?!买的驾照你也敢上高速?”
“我开了两年了。”
“两年就这水平?”那厮指着身后,不可置信的道:“这路开猛士都绰绰有余,你……算了,回去我开,到主路再换。”
“嗯。”
于蓓无精打采的低着头,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事实上她昨晚确实没合过眼,在兴奋、忐忑和惊慌中一直熬到天亮。
对此老秦也没办法,女伴没心情,某些有助于促进睡眠的运动自然无从开展,只能陪她聊天,再做几组肌肉锻炼之类的。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
穆雨婷不耐烦了,大清早的吃了一嘴狗粮不说,撒狗粮的还是那个咬了她一宿的混蛋和昨天想撩但今天不想撩的女生。
“急啥?”
老秦瞥了她一眼,从座椅后方拎出两箱在酒店淘到的好酒,又冷不丁的回头:“哎,你昨晚干啥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关你屁事!”
“不说拉倒,好心当成驴肝肺。”
“呸!”
“嘁!”
俩人都觉得对方不怎么顺眼,尤其是穆雨婷,一看到他嘴上结了痂的咬痕就牙痒痒,总想再咬一口,咬掉了直接喂狗。
一路无话。
这是一栋老楼,比筒子楼新点儿有限,背阴侧围了一圈满是铁锈的栅栏,向阳侧有条窄道,道对面是改成商户的下房。
“嗯?”
老秦止步,看着不远处微微蹙眉,穆雨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只见前方有条长凳,凳左侧还放着一碗水,不由奇道:
“咋了?”
老秦没理她,整了整衣襟、对着空无一人的门洞抱拳道:“地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晚辈秦战,师从咏春堂梁振,向前辈问好。”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你烧的几炷香?”
一道略显阴冷的声音从单元门右侧窗口传出,吓的于蓓双臂环抱,穆雨婷也感到奇怪:“何叔,你们说啥呢?”
对面没回应。
老秦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回道:“晚辈并非洪门中人,但与洪门红旗、黑旗两位管事有旧,第一位师父也曾是洪门中人。”
“唔,是个懂规矩的。”
说话间,一位皂袍老者走出单元门,于蓓偷眼打量,对方身量中等,脸颊消瘦,眉目阴鹜,鼻似鹰钩,总之不像好人。
不过来人看起来不像是少了半条腿的残疾人,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于蓓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他走的很认真。
“起来吧。”
老者泼掉碗里的水,收起长凳,硬邦邦的道:“我叫何方,大牢里学过几天文武趟子,没拜过师,当不得正宗嫡传的礼。”
“晚辈不敢。”
老秦起身,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微沉,穆雨婷忽然有些心慌,强笑道:“何叔,人家上门给你问好,干嘛板着个脸?”
“哼,进来吧。”
何方转身欲走,老秦却拾起礼物往前一放,沉声道:“不必了,晚辈此来只为拜访前辈,并无叨扰之意,请前辈见谅。”
何方冷笑:“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老秦面沉似水,不卑不亢的回道:“师父教我尊敬师长,所以秦战听闻前辈在此便登门拜访,不知前辈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何方眯眼直视老秦:“不过既然是登门拜访,我倒想问问,我怎么不记得我家的门开在这里?”
“晚辈失礼了。”
老秦懒得做口舌之争,说了一句便顶着一张死人脸拎起礼物,于蓓气鼓鼓的跟在后面,左一眼右一眼的剜穆雨婷。
“何叔!”
穆雨婷急了,虽然不知道哪句不对,但肯定是何方不对,毕竟那人又是送礼又是鞠躬,比见她爹的时候恭敬多了。
“咳!这个……”
小棉袄一发威,何方立马换了张脸:“洪门我倒认识几位,听说执堂梁破天是咏春堂出身,不知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师叔退休了。”
老秦对梁破天没啥好印象,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包庇李小虎、逼梁兴认错,结果惹毛了梁掌门这些自家人知道就够了。
“梁破天是你师叔?”
何方脸色古怪,老秦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前辈说的没错,梁师叔年轻时曾在咏春堂学艺,跟我师父是同门师兄弟。”
“别叫前辈了。”
消息确认,何方瞬间矮了一头,闷声道:“进屋说吧,算起来我跟你是同辈,唉,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师弟多包涵。”
啥玩意儿?
仨人都傻了,尤其是穆雨婷,前脚还担心那混蛋扔下礼物就走,后脚人家就比她高了一辈,凭啥啊?还讲不讲理了?
……
说起来,何方这一脉相当坎坷。
太详细的不提,总之期间何方的师父和师爷打算出国,原计划是师爷打前站,站住脚了再接师父团聚。
然而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师爷很顺利的偷渡米国,加入洪门后凭借一身功夫青云直上,最后写信给徒弟说你来吧,我现在跟执堂管事是兄弟。
于是师父满心欢喜的找门路出海,不料在领海被逮了个正着,反抗抓捕时又打伤了海军官兵,自家也差点被子弹打死。
所以何方其实是在监狱里遇到他师父的,不过跟穆雨婷一样,他也没拜过师——主要是狱警不让,再就是身家不清白、不符合收徒的规矩,因此俩人约定出狱后再举行拜师仪式,可惜没等熬到出狱,师父病死了。
可不管怎么说,他师爷跟上一辈执堂管事同辈,所以他师父应该跟梁破天和梁掌门同辈,所以老秦跟何方也是同辈。
……
何方累的口干舌燥,该傻眼的还在傻眼。
理也讲了,凭啥也说了,可结果依然没有丝毫变化,眼瞅着那个混蛋回过神,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穆雨婷当场炸毛:
“姓秦的,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