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上栈道,拎着保温杯和防潮垫,再次回到之前的位置。
雨势越来越小,湖面也从暴雨时的沸腾慢慢平复为初降时的涟漪,几滴,几圈,一滴,一圈,最终归于平静。
“咚!”
随着最后一滴落入湖面,秦战喉间一凉,似乎它下落的地点不是湖水,而是心头,又或者说,落入他的心湖。
涟漪扩散,水波渐平。
秦战的心也随之澄彻宁静,天空、湖面、心底同时浮现出一轮圆月。
平湖,秋月。
他还是没能理解道长那些话,
但此刻能否理解已经不重要了,在浊浊尘世中找到一片画卷般的山水,在彷如画卷的山水中享受皎洁月色,
让终日奔波的身体和时刻思考算计的心得到片刻安宁,远比满心索求、得不到便烦恼劳累更令人心驰神往。
他伸出双手,分别托住湖面和天空中的两轮明月,原本虚幻和遥不可及的光影此时似乎也有了重量和质感。
掌心清凉。
片刻后,双手开始轻轻、慢慢的移动,他面露调皮,时而手指轻点又很快弹开,时而手腕抖动又迅速收回。
手指轻点时,就像点在自己的心上,痒痒的,颤颤的。
手腕抖动时,就像心被抛起又接住,弹弹的,晃晃的。
他无思无虑,玩儿的不亦乐乎,全然忘了自己在哪,昨天做了什么,明天又要做什么,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跑到了天上,映进了水里。
它柔软、清凉、澄澈,喜欢藏在遥不可及的地方俯瞰尘世,也不介意在享受阳光之余,将之洒向那片大地。
秋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
秦战嘻嘻笑着,像是被挠到了痒处,他想抚平湖面,但湖水却不听他的指挥,波光粼粼间,细碎光影万点。
秦战生气了,不再理会湖面,抬头看向夜空。
那里,圆月依旧皎洁。
渐渐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去低头看湖。
“其光至柔,照万物而不伤?”
风平浪静,涟漪渐渐消失。
“静之徐清,动之徐生?”
乌云掠过,银盘先被遮掩而又重现。
“蔽而新成,常藏而少现?”
他喃喃自语,仿佛剥去一层轻纱,眼中月色越发明亮,记忆中虚无缥缈的描述终于和眼前的景象一一对应。
东方未晓,圆月西斜。
不知不觉间,秦战在湖边过了一夜,淋过雨的衣裳变得更加潮湿,脸色更是冻的一片青白。
他吸了吸鼻涕,起身要走,不料身形却不受控制的一晃,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感冒了还是起急了?”
他晃了晃头,双手撑在身后,习惯性的看了眼天空,忽然轻咦了一声。
可能是头晕的原因,此刻再从低处仰望,苍穹就像透明的碗盖,笼罩住这片山山水水。
而大熊湖四面环山,向远处眺望,山体似乎也带着向内侧弯曲的弧度。
“天地为炉?”
秦战不走了,仰躺在木质栈道上,静静看着月亮没入山巅、落进心田。
“日为阳,月为阴,阴阳为碳?”
“山川河流、日升月落皆是造化,造化为工?”
“日积月累……月圆每月一次,从这次到下次刚好是一个月,日炼?”
“日炼能炼化心中邪魅,催发生机,但却无法避免的带着一丝火气。”
他凝望着月隐后、日出前短暂亮起的点点繁星,若有所思道“所以道长所说的十月怀胎,怀的其实是心神。”
“只不过人的心思繁杂,一旦动念,心神就会隐匿,而一念不起、点尘不惊的境界又不是我现在所能想象的。”
“所以平时该干嘛干嘛,不用刻意追求,等月圆之夜再想办法平心静气,通过观月祛除杂念火气,将养心神。”
“时间一久,自然能涤秽除尘,剔透神魂。”
“而神魂剔透就像毫无遮挡的湖面,不管是风吹还是雨淋,都只能触动水中月,却触碰不到隐匿高悬的心湖。”
“所以当我攻击道长时,我和她之间的空气就是水,她虽然看不见,但她映照在水面上的月亮却会泛起涟漪。”
“我一动,她就能通过涟漪判断出我的攻击方向。”
“原来,这就是月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