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不知道苏氏送去汴京一封书信,在他躺在床上三个月时,大致就已知晓这副身体的虚弱。
虚幻也好,梦境也罢,面对无奈残酷现实,他也只能俯身低头,胃口大开,没几日也就可以下地走动,自己强迫着自己恢复些体能训练,较大的后院也成了跑步场地,见他雷打不动每日一个时辰跑步,苏氏对此很是满意。
每日里,蔡鞗只在府里跑跑步、读读书,从不踏出府门一步,有绿桃小婢女的陪伴,日子过得也还算逍遥自在。
看着儿子上进,苏氏犹豫再三,还是提着礼物来到苏家拜访,苏臻苏老太爷亲自带着儿孙在厅堂接见,双方见礼后,一一按照主次坐下。
苏臻捋须笑道:“听闻鞗儿身体已是大好,眉娘提起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了下来,可喜可贺啊~~”
苏氏拉着老人手臂,笑道:“老祖说的是,鞗儿有惊无险,老爷昨日还来了信件,很是高兴呢!说是想要将鞗儿接入汴京,可眉娘觉得,鞗儿身子骨太弱了些,禁不起舟马劳顿,就想着暂时留在杭州,等身子骨结实了些再回京城。”
苏氏话语说完,堂上几人本还满面笑容,下一刻又成了眉头微皱,很是怪异。
苏仁礼皱眉说道:“眉娘担忧鞗儿身子骨是人之常情,但杭州终究是比不得汴京的,有太师照拂岂不是更好?”
苏氏笑容不变,说道:“二叔说的是,汴京各方面都要好上杭州不少,鞗儿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眉娘也不敢再让鞗儿劳累,暂时也只能留在杭州修养。”
说着,苏氏又看向头发雪白,身着青衣大裳的苏臻,笑道:“鞗儿今时已是蒙学年岁,蔡府上下也皆是举人、进士门第,眉娘不敢耽搁了鞗儿学业,还望老祖怜悯,可让鞗儿在苏氏学堂就学几日……”
“眉娘,鞗儿今时身子尚虚,入学是不是早了些?”
“是早了些……眉娘你也知,我苏家学堂不同于其他学堂,所授也较严,恐鞗儿回京后,难以适应蔡氏学堂所学,五叔觉得
,不若鞗儿在家修养,待鞗儿身子骨健实后,由太师亲自教导方才稳妥。”
三叔苏仁寿、五叔苏仁嗣开口,堂上一干中、老男子纷纷点头,苏氏眉头微皱,苏臻一阵沉默……
“蔡太师所学非常人,蔡家登榜进士便有五人,鞗儿大病初愈,正当修养身子骨之时,入学之事还需谨慎才是。”
苏臻如此言,苏氏心下一阵感慨,知道苏家因何不愿自己孩儿入苏家学堂,知道苏家更愿意蔡家远离杭州,脸上略带笑容点头,心下却五味杂陈。
利益是利益,随着蔡京提出“丰、亨、豫、大”理念,铸造“当五、当十”大钱、开了“花石纲”后,民间百姓深恨蔡京,杭州上下也竭力避免与蔡府有些牵连,唯恐自家生意被百姓抵制。
苏家没有明言开口,苏氏却已知晓,苏家学堂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大门。
离开了苏府,心有不甘的苏氏又前往王家、孙家、赵家……
蔡鞗听着绿桃的不满愤恨,心下也不知是何种滋味,看着面无异色的苏氏,毫不在意笑道:“山不就我,我就山。他人学堂不愿孩儿入学,我蔡家在杭州置办个学堂就是了。”
“少爷,办学堂是需要先生、山长的,而且……而且总不能只教少爷一人……”绿桃声音越来越低。
绿桃倒是不客气,苏氏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蔡鞗却不甚在意,笑容依旧道:“蒙学而已,用不着什么大儒来充当先生、山长,大家族子女不愿入蔡家学堂,杭州城普通百姓子女不愿,偏远乡下农人子女呢?街道上流浪儿呢?军中子女呢?”
“一日三餐提供饭食,月末给些银钱资助,军中子女入学,将来考取功名,不再与父辈一般是个配字军,孩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苏氏一阵犹豫,说道:“我儿终究是要回汴京的,不如为我儿请个先生,府上也清净些。”
蔡鞗挠了挠脑袋,说道:“一人独乐,众人共乐,孰优孰劣,娘亲想来是明白的。爹的根基是汴京官家,蔡
家根基是官家喜怒,娘的根基是什么?孩儿觉得……看似是爹的太师官位,实则还是杭州城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