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连日来的动荡,让多数人已从最初的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渐渐适应进而麻木了。
但有人麻木,也就有人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刺激的越发躁动。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哎,凑合过吧。总比街头或别人家的强些,不是?起码如今没人打骂你了,府里规矩也松了不少。”
花园里修剪枝叶的李强边干活儿,边与年过半百的守园人抱怨。
而老者只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好言相劝着。
“可,也不能总这么着吧?”
他修剪掉一根枯枝后,将其扔在脚下。边说着边又侧头望了一眼身周,因无人搭理而越发萧条的后花园。
这偌大的花园,因裁撤掉许多人,剩下的又有些因人心浮动,而躲懒耍滑得过且过。如今就只剩了几个肯干活儿的老实人,在院中各处忙活着。
这时一眼望过去,目之所及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李强自知见识不多,但他私心里觉得。若眼前这院子能说是公主府的后花园,那城东郊外的破庙,可也能算得上是小富之家的别院了吧?
其实,无论公主府里谁管事,谁来谁又走,又或上面人怎样闹腾。
这些与他,都没甚相干。
前些年逃荒离开家乡,又辗转了无数府邸的他,终于在两年前凭着一手栽花植树的拿手绝活,在公主府落了脚。
所以他只是不愿,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再生变故。
可看看眼下的公主府之中,只说花园里这些不能大动的花草树木,也不涉及购苗培土等银钱上的往来事,就已有许多乱象了。
比如,他偶然间撞到的一些。
有人竟因担心不知何时会被打发出府,就暗地里偷花园和玻璃花棚中的鲜花或异草,送去东街的市集上售卖。还美其名曰攒些银两,也不亏在公主府辛劳一场。
还有人将无意闯入花园的珍禽逮住,或就地杀了吃肉,或藏起后偷带出府,暗中卖了换银子。
如此种种,直让他看的目瞪口呆。
这还只是花园中的一角,而有无数珍玩和值钱物的公主府内里,可想而知又会乱成什么模样,奇闻怪事又能让人如何惊掉下巴呢。
好在,眼下还没听说,公主府中哪儿处闹出人命。
但若继续如此,别说这种小打小闹的暗中偷窃哄抢了。也许谣言传开,还会招来匪徒趁虚而入。到时,岂不是要酿成,家破人亡的大祸?
李强不知这府邸的真正主人们,那高高在上,他只听过名号的清和长公主与丹阳郡主究竟怎么想的。
但已签下卖身契的他,早已将公主府当成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也因此不想看到这般惨剧发生。
可恨,自己平日只能在后花园走动,否则……
因脑中清醒与心中焦躁,才转过这种念头的李强,忍不住一拳砸在身边的花树上,同时口中愤愤道:
“酒肆里还真没说错,京城纨绔子弟都比不上丹阳郡主能败家!”
守园人正想再劝,这时远处经过的一阵脚步声,忽然停住,并很快的向他这里奔来。
老头虽年岁已不小,可因并无不良嗜好,又常年在院子里走动,年轻时更是城郊有名的猎户,论起耳聪目明可比李强这青年壮汉,有过之而无不及。
耳听的声音由远及近,老头心中立时暗道,不好!
来不及解释更多,他只侧头,面容严肃的低声警告李强道:
“一会儿无论谁来,你都自己只在砍树修枝,不曾开口,也没听到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