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望着远处已空无一人,那残破的桃花村,他竟缓缓闭目盈泪而笑。
巫马书抬头看了看洛羽,随即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破败的桃花空谷。
他轻声询问道:“恩人,这是您的家乡吗?”
“家?”洛羽摇头自嘲:“空谷残忆,家已成墟,独留桃花苦无期罢了...。”
说着,他竟向着前方一块杂草丛生的孤石走去,行色匆匆,似迫切,似寻觅...。
巫马书不明所以,便要去拿酒葫芦。却在这时,前方竟传来了‘噗通’双膝跪地的声音!他顿时惊讶抬头。
只见洛羽已经跪在了孤石前,颤抖着双手似正在小心翼翼地伸向石面之上。
而在孤石之上,正静静地躺着一支隐有灼烧痕迹的残断竹简。
十载日吹风晒雨淋,竹简早已残破不堪,风化严重。其上裂纹密布,隐约得见几个模糊不清的娟秀小字——‘...愿随师兄赴都城,此生无悔...’
洛羽望着竹简上熟悉的小字,双目颤动不已,可就在他双手堪堪触碰到竹简,还未拿起之时。
啪~!
竹简已碎裂成一片片,竟然从手指间纷纷脱落!
望着正在不断随风飘落的‘竹简’,洛羽就这么作捧托状,愣在了原地,仿佛梦境一霎成空...。
轰隆隆~
长空阴云密布,闷雷滚滚。
咔~!晴天霹雳响彻于天地间,细雨绵绵自天而降,摇如纱幕垂如帘...。
洛羽却熟视无睹,就这么跪着、望着,望着那手中只剩下‘此生无悔’四字的残简。
嗒~!
一滴雨滴似清泪般坠落,落在了所剩无几的残简上,将那四字侵染的越发模糊。
云雾歇,身伴青山重影,他尽染雨幕,望手中残简,断肠喃喃:“此生无悔...可我却会错了你的意...一朝梦醒,悔恨无极...。”
此刻,巫马书已来到了洛羽的身后,他看了看四周,则担忧的劝道:“恩人,这不安全,那些人可能会追来,还是快些走吧?”
洛羽闻之,则将残简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淡淡道:“回家...。”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向山下不远处的桃林走去。
而巫马书则担忧地看了看身后,连忙追赶向洛羽。
...
春时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洛羽与巫马书步入桃林之时,天已晴,雨已歇,云雾冉冉绕山起。后山桃林间,更充斥着泥土与桃花的芳香。
穿过湿漉漉的羊肠小道,走过漫天桃花纷飞,眼前不远处的桃林间,已出现了一块修缮极好的坟冢与墓碑。
洛羽望不远处那夫子的墓碑,竟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老师的墓碑前,正有两位陌生的读书人在祭拜夫子,同时还在攀谈着什么。
那年长一些的英武读书人,则在祭拜完夫子后,感叹的与身旁学子说起了夫子一门之事。这一说,自然谈到了文青侯洛羽与钱灵儿的故事。学子似乎对这很感兴趣,正聚精会神的听着。
而他们却不知,当事人洛羽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林间羊肠小道旁,静静的、光明正大的...偷听着。
只见年长的读书人,感叹道:“文青侯无惧生死当庭拒婚,钱夫人亦是贞洁女子,甘愿为文青侯孤守十余载,叫人心生敬佩啊。”
那年轻学子则期许的说道:“传闻文青侯只是失踪,说不定他们有朝一日能......”
不等年轻学子说完,那年长一些的吴姓书生,便微微摇了摇头:“十余载不见踪迹,生死若何?只苦痴女盼君归...不知天可怜这盛开的桃花否?”
年轻学子则叹息道:“如此,更见钱夫人恋君之心。”
而年长书生则依旧感叹地看向这春雨后的桃花林,幽幽道:“是啊!一个女人要是心里有你,什么时候都会念着你、想着你。北地管这叫思念;我赵地黔首管这叫惦念;我辈读书人呐管这叫相思。有了相思,心便有了着落,有了安家之处。”
说着,他爽朗一笑,站起拍了拍衣摆道:“~这一趟游历完啦,我们也该回家了。”
巫马书站在洛羽身后,正望着不远处的两人,却听得身前洛羽出神自语:“对~!我该回家了。”
只见洛羽说着说着,竟要魂不守舍地向着夫子墓碑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这时,那年长书生却叹息摇头地看向夫子墓碑道:“哎~圣师啊!如今的大赵不太平哦!您的大弟子兴国公,勒兵南下已兵围都城多日,欲清君侧、诛妖邪...。”
呵~
吴书生忽然嘲弄一笑:“什么清君侧、诛妖邪?他兴国公是要改天换日啊!身为臣子,饱读圣贤书,岂能做此无君无父之举?岂不有辱圣师一世名德......”
就在二人摇头叹惋不忿之时,忽然一道身影疾驰掠来!
劲风起,酒气熏天,直令人窒息。
那年长一些的生还未缓过神来之时,衣襟已被一人锁住,身不由己地被拉到过!
只见眼前一人满身酒气,暴喝道:“你再说一遍?!陶德为何兵围都城?”
吴姓书生惊惧地望着眼前披头散发,头戴黑面的醉汉:“你...你是何人!?”
显然,来人正是洛羽。
身旁年少书生,顿时一惊,喝道:“醉徒休得无礼,还不速速放手!”
说着,他便要去拔腰间佩剑。
“滚!”而洛羽则随手隔空一挥,那年少书生便如被妖风扫过一般,瞬间倒卷栽倒于一丈之外。
待躺倒的年少书生惊惧抬头之时,其身后已经站着一位手持匕首的小乞丐,正揉着脏兮兮的鼻子,睁着清澈的大眼宽慰道:“好好回答恩人的话,恩人是不会伤你们凡人的。”
无言地望着这忽然出现,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醉徒与小乞丐,两位书生心中已是七上八下,直打鼓...。
此刻他们心中更是恶寒阵阵,寻思纳闷着,我二人是凡人?那你们这一个臭醉汉,一个小乞丐的算什么?难不成还当自己是酒中仙、丐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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