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已抬头冷利而视自己的洛羽,洛羽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得觉着可笑至极:“洛羽啊洛羽!你莫不是轮回久了,真当自己是低贱的凡人?竟然在乎这些可笑的父子之情?”
说着,他轻哼道:“愚蠢至极!神,不需要感情,尤其是对低贱的蝼蚁...”
洛羽则淡淡道:“在你眼中,他们是卑微的蝼蚁,甚至是草芥、石木,但...在我眼中,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看向了满脸堆积鄙夷笑容的洛赋,问道:“你将净土如何?伽南尊者现下又如何?”
洛赋神态安之若素,微微耸肩:“蝼蚁挡路,自然应该将之碾碎。”
“他们是伽南!”洛羽闻之怒喝强调。
他之所以如此满腔怒火,那是因为伽南之修恐怕是当今天下唯一股纯净无暇的存在。可眼前的洛赋却丝毫没有顾及,竟然向慈悲为怀与人为善的伽南修士下手!
此人,利欲熏心,视苍生如草芥,又与那邪魔有何区别?
见洛羽怒容显现,洛赋看似宽慰,实则笑面刺激道:“兄长莫要动怒~那伽南胖老儿还剩一口气哦!不过...那胖老儿倒也难缠,可废了本少不少的力气,如今恐怕也将不久于人世了吧?哎~可惜了!”
洛羽已怒火中烧:“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夺我双生道机?你就可以不顾一切,不顾山海安危?”
洛赋闻言,那放荡不羁的笑声中,满是讥讽。
他傲然似目空一切:“说的很对!只要夺了你的双生道机,我~必成始神之姿。到那时,这山海一隅得失,弹丸之地之地又算得什么?而你眼中那强大的墨灵圣主,届时本少亦将弹指可灭!
甚至连浑天,本少亦可一并诛之,尔后...重塑天地,受无量众生膜拜。”
说到这美好的将来,他已难掩胸中激动之情,仿佛天位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他看向了洛羽,惋惜道:“兄长啊,不得不承认,你的资质令人着实羡慕,可你如今还是这般弱小,又如何挑起补天大任呢?这么艰难劳苦的事,还是为弟的...替您代劳吧。”
说着,他锐意如剑的双眸中,已闪现赤裸裸的贪婪,激动道:“...你的山海苍生,我来拯救;至于孝子之劳,兄长就代为弟的下去一并敬了。如此你我兄弟各司其职,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呵~
洛羽讥讽失笑:“你这白日梦啊,也确实够美。”
望着渐渐沉下脸的洛赋,洛羽啐了一口淤血,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你元神飞渡来此,即便借助界力护持,想来也损耗不少吧?”
洛赋锁剑眉,沉吟道:“那...又如何?”
此刻,洞顶上空雪花飘舞,侵染了洛羽鲜血淋漓的肩头,至残破青衫一片丹红。
洛羽望着正被片片雪花穿过的洛赋身体,他语出惊人道:“想来你是从盈盈那得知,我双生之体已彻底觉醒,故而怕我一朝参悟道机,日后再难掌控。所以才急不可待,不惜代价的来此,好抢先下手。
同时,你元神到来,神躯却未至,显然是顾及着夺我双生道机之时,反被我夺你神躯。
毕竟,你的身体本就是我的血肉所铸,而你...只是一个可悲的替代品!”
见心中所想所虑,竟被洛羽一语拆破,洛赋霎那怒变恣睢!
“找死!”他携怒挥臂抡出,只叫已身受重伤的洛羽,瞬间旋转翻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横砸向了禅洞一侧,一时催断了根根冰晶立柱!
而自始至终,洛羽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此刻,已砸倒在地洛羽,竟躺倒在满地冰晶碎渣中,浑身欲血,望漫空飞雪,痴笑着...咳嗽着...。
洛赋见了更是怒火难消:“洛羽!你猜得没错,可如今本少神躯不在,你没有任何机会!”
“是吗?”洛羽依旧仰天,血容带着笑意:“那你想知道,我的本道,到底是什么吗?”
洛赋霎那睁目,沉声:“说!”
洛羽伸手,食指触停了一片晶莹的雪花,似答非所问的喃喃道:“你知道...为什么雪花总是六边形的结晶吗?”
洛赋俯视着正倒在血泊冰晶中的洛羽,显得有些疑惑。
他望了眼洛羽指尖那一片渺小的雪花,目光冰冷,随口沉声问道:“何意?”
洛羽依旧自顾自地转动着指尖晶莹剔透的雪花:“雪花六边结晶,那是因为...眼前的世界只是‘我’看到的外象。”
说着,他的视线已模糊了雪花,聚焦在了微锁眉头的洛赋脸上:“你是不是很想得到我的双生道机,或者说我心中本道的所有感悟?”
不等洛赋开口,他已仰望向高耸的一线洞口,轻笑一声:“呵~人们认识到的世界,所谓万事万物、天地星辰,其实都是感观下的反馈,并不是世界不存在,而是世界不可知。
这人啊~只能感知被感观加工过的象。
如盲人看不到明亮绚烂的花花世界,却有触、闻、听等编织出别样的象。
所以,每个人对感观的理解认知不一样,世界也就不一样。
当然,人对声音振动的感知力不一样,导致听到的声音也不一样,所以从每个个体来说,世界都是各自心中的外象。”
洛赋则若有所思,狐疑的沉吟道:“粗俗平庸!这...就是你悟出的道?”
洛羽报纸一笑:“粗俗吗?~道岂可言传?这人啊,通过象妄图认识世界,但真实的世界本源是人无法认知的。因为在象和本源之间,存在着一个无法跨越的天堑。
那...便是自以为是的认知!
可笑人们只能笨拙的通过前者经验与当下象形,奢求着对象的浅薄认知,如井底之蛙一般论天阔,妄图诠释道。
岂不知,当高谈阔论时,已经迷失。
而万事万物的存在是因为被感知,之所以说世界是‘我’的外象,因为这里存在一个主观的意志,那...就是‘我’。
脱离了‘我’这个主体,所有的事物就不存在了。
所以这个‘我’,是一个绝对存在的前提。
而你想占据我的双生之元,窃取你所谓的道机果实,殊不知‘我’不存在,我所悟之道亦将不复存在。”
见洛羽死到临头,还这般巧舌如簧,自说自话得头头是道。
洛赋竟怒极反笑:“我尊敬的兄长啊,你都死到临头了,却还在巧言滑辩!你以为这样,本少就会放过你?哼~!”
说着,他便抬脚虚踩在了洛羽胸前的创口上。
这一脚看似虚影踩踏,却似被大山碾轧,洛羽咬牙忍痛,依旧不发一声。
洛赋更是用力碾轧:“呵~在本少眼中,你不过草芥尔!也敢卖弄口舌?”
洛羽则咬牙硬撑,反笑道:“做一颗小草...也挺好。今日...你踩我身上,明日,我长你坟上!”
“找死!”洛赋霎那兴怒,抬手便要夺取造化。
可就在此时,洛羽却赶忙伸手制止道:“且...且慢!”
只见他一张血糊糊的脸皮,已化作一本正经,忍痛蹙眉道:“二呆贤弟啊!俗话说长兄为父,就不能待父兄我临终前,说完心中最后万千感慨,你再弑兄吗?毕竟你体内,可留着我的血脉呀......”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感受着话锋间赤裸裸的占便宜意图,洛赋眼帘跳动,已隐怒欲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