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跌宕起伏十分不安宁的一夜。
容桑吁了口气:“温道长这是?”
温乐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表情,见她笑了起来,心里一沉,语气迅速打了个转:“我今日占了容姑娘功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怎么好来弥补姑娘一下。”
他再三思索,又急忙解释:“当然弥补不是套近乎,我看不知春生得好才将它送过来,关于称呼,我只是想与姑娘再亲近些罢了……日后的关卡中,还少不得容姑娘的配合。”
这话便说的有些巧妙了,说是配合,容桑却总觉得他是想把自己当冤大头,当个免费的闯关机器一般。
谁知道呢。
她松了口气,不是看上她了就行,她可不想掺和进这几人的浑水,九宫日里还有个沛饶等着她还债呢。
温乐游没她想的那么厉害,只是这主力的位置她也万不能接过来:“温道长言重了,弥补倒是不用,因为想出离开幻境那主意的,并不是我。”
她对上那双惊诧的双眼,缓缓开口:“道长若是想道谢,还是带着这盆不知春去找江归晚江道长吧,那诀窍是他告诉我的,方法也是他想出来的。江道长机智不同于常人,我只是按他说的做罢了。”
这也不能算是她完全胡说,毕竟江归晚确实是也想到了那句诗的用处。
这一下午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温乐游与江归晚的关系并不好,亦或者说温乐游完全不屑于和江归晚这种人有过多交流。平白无故给江归晚添了这么一大笔功劳,按温乐游的性格,只怕会把这件事烂在心里,不会过问,甚至占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或许还会更加看江归晚不顺眼,寻些机会找茬什么的。
容桑最爱看好戏,于是她扬眉嫣然一笑,语气里带上了些夸赞的意味:“江道长不仅人生得白净标致,心肠也是一等一的好,聪慧异常,若是没有他,只怕我们现在还在幻境中困着呢。”
她想起方才江归晚离去时一瘸一拐的背影,心底里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又很快被撇开来:“这不知春虽好,我却受之有愧,道长还是快些拿走,江道长此时只怕还没
睡呢。”
这一树的破电灯,她委实用不着。
温乐游嘴角的笑意自容桑说起江归晚时便开始僵住,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一件顺心的事了,不由得烦躁起来:“无碍,我既已将它送出,就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江道长那儿……我明日再寻些别的送过去吧。”
他对着容桑竭力压制住了自己的烦躁,随后又自顾自地喊着:“那桑桑快睡吧,明日就是第二轮了,我说过会带你取得第一名的,你放心。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容桑看着温乐游离去的背影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自己好像并没有答应温乐游换称呼的要求。
那盆不知春他并没有带走,容桑确认了周围没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隔空控制着木盆将这花丢回了屋内,又找了张黑布将它盖了起来。
*
第二天来的很快,结簪桃会类似于一次各门派年轻弟子间的一次友好交流,所设关卡也并不需要太多体力,于是负责人们也没有在第一关后给弟子们留一天休息的时间。
昨夜温乐游走后容桑并没有睡着,静坐了一小会儿天就亮了。
还未到再次打开幻境的时辰,此时的桃林中人并不多,稀稀疏疏几人交谈着,聊的几乎都是第一轮中自己都遇到了些什么。
容桑昨日与温乐游一组,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许多人好奇想问问她是如何做到的,却又因她肉眼可见的没有修炼过,不想平添麻烦,都驻了足。
没人搭话容桑倒是乐意得很,她刚来没多久,连个能坐着的地方都没找到,就见入口处江归晚哼哧哼哧地小跑过来,立在她旁边抱着食盒朝她喊话:“容姑娘!你起得好早啊,刚去你屋外才发现你不在。昨夜答应你的,我来给你送早膳了。”
也不知为何,容桑看见他第一反应竟是去观察他那些伤口如何了。
昨夜邱陵下手颇重,但都没落到脸上,容桑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强忍着疼痛摆出这份笑脸,还是真的修复能力太强,经过一夜早已没事了。
没敢多看,她板着脸接过来:“我说了你不用因为你师尊来讨好我,我只是个
旁了好几辈的远亲,没资格与她见面,你就算对我好我也没有机会告诉她的。”
这话直接将他当成了一个想拍马屁没找对地方的傻子,江归晚想笑着对容桑说话,但他一笑便会拉扯腹背,疼得难受,便只好弯了眉眼,显得有几分缺心眼。
他帮忙揭开了盒盖,没有答话:“这糕点是我刚做的,一路赶来此时口感正是最好,容姑娘快试试。”
盒内是一碟卖相十分漂亮的桂花莲藕糕,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一闻便知入嘴后会是怎样的松软香甜。
本想直接将东西丢出去的容桑突然就下不了手了。
她还待在灵泉殿的时候,江归晚几乎天天做给她吃。人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改,她许久没闻到这个味道,看见面前这碟莲藕糕,竟还生出了几分想念。
更何况这东西难做,昨夜挨了那么顿毒打,今早也不知江归晚几时爬起来做的。
她捏了一块塞入嘴中,连最后一个可以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了。
那味道与往常别无二致,她可以断定是江归晚亲手所做,不是什么为了偷懒耍小聪明跑去买来敷衍她的。
哪怕对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江归晚也能做到这般,人前人后他都如此一致,容桑头一次对自己的所知晓的产生了一丝怀疑。
“容姑娘吃着可好,”江归晚抬手帮她接住了掉下来的糕点碎屑,眼神期盼,“味道如何?”
容桑慢悠悠咽下喉间食物,仿佛此刻才注意到他指尖的伤一般:“味道一般吧,不过江道长这伤是如何来的,可是做糕点时烫到了?”
卖个惨吧,她想。
只要江归晚耍点小心机,将这伤的来历瞎说成烫伤和她邀功,她便可以立刻接解除自己的怀疑,然后将这仍十分烫手的糕点整碟拍到他的脸上。
“这个……”江归晚像触电般收回了手藏到身后,整个人突然局促起来,他停了半拍,含混道:“不是的,容姑娘别为我担心,这是昨日搬东西时没拿稳压伤的,并不是烫伤,容姑娘万莫要自责。”
谁要为你自责了!
刚刚所有的情绪都被这句听起来十分臭屁的话赶跑了,
容桑转头翻了个白眼,手却又不听话地捏起了一块。
江归晚红肿的手指在身后摩挲着,看着容桑鼓起的右颊,高兴之余,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再次涌上他的脑海。
只是同族罢了,有些相像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