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脱困之法可能就像神子殿下所为的那般。
果不其然,他猜对了。陆形云露出淡淡的笑意。
“多谢大公子,多谢魔殿小少主!多谢诸位!”总算钻出黄沙地的古教弟子们纷纷过来向他们两人道谢。
“别谢我,”周天元没来由一阵烦躁,“救你们的人是他,陆形云。”
称呼一下子就变了,不是陆兄,不是金兄的师弟,不是陆公子,而是直呼其名。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陆形云道。
周天元瞥了他一眼,带着点真性流露的嗤鼻,所谓谦狂交作过一生,你这太谦了,当心总被忽视。
天道院小师弟等人纷纷向他道谢,尚卓一想到被他救了浑身不舒服,自然没什么好表情,大不了等出去以后再找个机会还他这个人情。
“现在要怎么办?”先进来的人苦不堪言,“不瞒你们说,我们以身试险,情况不容乐观,要不我们出去吧。此路不通,这是条死路。”
古教弟子们心有余悸,纷纷表示自己等人初来的时候就进过这处险地,但根本找不到路,损兵折将,原路返回,改走别道进来的。
“是
说神级防御屏障怎么可能轻易有缺,这就是围师必阙,引我们进死路,然后自己毁灭自己,最后半点因果都加不到得神子的那家伙头上。”
“不是我说,得神子的那人简直贪得无厌!不就是被诅咒了吗,都得了神子了,那么点修为算个什么,值得一提吗,至于要这般赶尽杀绝。”
古教弟子们想着反正那个仗着得了神子掣肘圣山的家伙,并不在他们这群人中,所以满腔怨愤不吐不快:“甚至杀人诛心,特意弄个出不去的险地,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这不是为了折磨人吗。”
“果然跟那个心思阴暗的神子如出一辙,是说搞出这种稀奇古怪,折磨人的险地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像我们这种良心未泯的善类,从一开始就跟神子不同路,能通过神子考核的人,肯定也跟得神子看好,总之都不是好东西,整个一丘之貉。”
“?”金天机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骂他,当初穆芝老道神识遍布群山万壑,知道山脚下的人唱衰目的是为了减少竞争对手,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真情实感抱怨神子不是个东西。
“大家稍安勿躁,与其抱怨,还是找出路为第一要务,生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情况并不会因此而转好。”陆形云赶紧打圆场,这若是激怒神子,可能这原本还有迹可循的险地,会立刻因为你们而变得波涛汹涌、混乱不堪。
虽然有天机在,再混乱也能出去,可若天机不愿放人,还是少不了这么多人一起吃苦头。
“情况是不会转好,但我心情会舒畅。”那些人还是骂骂捏捏,几乎当着陆形云的面,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顺便对陆形云道,“你也不必这般胆小怕事,出了险地,我们自有分寸,自不会多说,但这在里头,外头的神识无法窥探,所以我们不吐不快,我们也知道分寸,像那等小心眼的家伙,睚眦必报,若听到咱们这样骂他,指不定整个圣山都变成炼狱,再想出去痴心妄想……”
“总之先出去吧,”陆形云赶紧打断了这一人一嘴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的口无遮拦,“如果我没看错,路就在眼前,大家稍安勿躁。”
“你
开什么玩笑,哪有路?”众人怀疑。
“安静!都听他说。”周天元恼了。
众人总算不再各执一词,这群古教弟子摘出去各个都是能人,放到一起一盘散沙。
“诸位认为,前方无路,但在我眼中,那分明就有条路,你们真的看不见吗?”陆形云指着那处可怖的天堑说道。
“说人话!”
其他人看他如看疯子,但这疯子神情过于平静,再加上这疯子方才救了他们,万一真有呢,一时间他们惊叹感叹炼眼的好处:“莫非这是天彤双目所致,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空间通道?若有机会活着出去,我要炼眼!”
“诸位何不再信他一次,原本若他不救你们,你们也没命了。”周天元的耐心越来越肉眼可见地没了。
“诸位若是信我,就从现在起闭上双目,封闭听觉视觉,顺着灵力细丝往前走,我以灵力细丝牵引着诸位,带你们离开。”陆形云的心绪很平。
周天元二话不说首先照做,魔殿小少主有心招揽陆形云,也紧随其后。
其他人心里打鼓,但他们已经把那得了神子的家伙视作洪水猛兽。
为什么他们明知道扎堆危险,可能混入始作俑者,却还不介意联手外出呢,因为他们认定那可怕的家伙知道所有古教都用了诅咒果实,自己只要下山就会修为尽失,定会在抓住足够人质当筹码之前,尽可能地苟在山上。
其他人留在圣山的时间越长,被那家伙抓住带出来,一同修为尽失的可能性越高。
他们就像活生生的猎物,那位藏在暗处借着神子之力无所不能的存在,可以凭着自己喜好,用尽各种手段,对圣山中的他们赶尽杀绝。
就连这一阙出口都如此危险,如果出不去,回到圣山中,可能等待他们的只有惨死和生不如死两条道。
不如赌一把!要死一起死。
“那便有劳形云了,这趟若能安然出去,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我也是。”
“我等亦然。”
“不说难道就不算欠人情吗,都闭嘴吧,行就赶紧的,少磨蹭,再拖延下去一个都活不了。”周天元只想知道陆形云
的真实实力,可笑这人从头到尾没坦诚过,此人隐藏的手段一定比他目前摊牌的这些要多。
其他人噤若寒蝉。
“师兄。”陆形云笑盈盈的,朝着金天机伸出手,“牵我。”
“噫!”尚卓带头起哄。
“尚公子,封闭视听双觉,否则中途掉下去,会连累其他人。”陆形云道。
尚卓不再说话。全场鸦雀无声,就像几十位雕塑静止在沙地上,任狂风肆掠,沙尘漫天,他们岿然不动。
“天机。”陆形云以灵力细丝一个一个缠绕着他们,这第二轮的消耗,他的脸色依旧如常,他朝着天机伸出手,笑得很柔软:“我准备好了。”
金天机露出犹豫之色,他知道陆形云聪明,从他猜到藏宝图是穆芝老道发布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的聪慧超出他的期盼范畴,他有过不祥的预感,但因为对这青年的偏爱,所以被他刻意无视了这份隐患。
他碰过周天元施展过招数,陆形云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看到了。
他碰着穆老施展过瞬移,陆形云也看到了。
金天机碰过陆形云很多次,可他一次也没有借助陆形云的躯体施展过任何能力。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他借助陆形云的躯体施展了任何招数,陆形云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就算第一时间没发现,也会很快察觉。
这人观察得太过细致入微,想象力太过可怖,特别敢想,非常敢做,超出了几乎所有他这个年龄段按部就班稳扎稳打的年轻人的眼界。
如果他帮着陆形云过了这关,甚至只要他碰着陆形云,只要陆形云从这里走出去,他可能立刻就会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旦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从此以后不会再拿他当人。
对方或许会很乐意自己以各式各样的方式去亲近,但却只当他是一个物件,一件珍贵的物件。
自己那所有秘而不宣的情感,在对方看来都将会是神器对人的依恋罢了,而事实可能也只是如此。
饶是如此忧患,金天机有些无措,却仍是没能拒绝陆形云向他伸来的手。
他就像飞蛾扑火般双手捧住了陆形云的
手,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藏着悲伤,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接下来,很快,从这里出去以后,陆形云就会修为尽失。
他的招式之瑰丽,根基之坚实,根本不像他口中安慰别人所说的失去也不可惜。
他不知道借助陆形云的躯体施展出来的力量会是什么样,他也曾幻想过,无论是怎样的力量,大概都将会在现有的想象之上。
他所能动用的力量,会因为所接触之人心境的高度,更上升一筹。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与对方结合的那一瞬间,力量似要展现,在神迹降临之前,金天机的意识,瞬间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