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股非常强大的内力,骤然升腾而起,盘踞如风,就在公输鱼所伏趴位置不远处的四角。
定是高手在行夜间巡视。
此刻,公输鱼穿的是夜行衣,伏趴处为廊檐凹槽,只要她不动,便可于视觉上避开巡视,
但,她忽略了气息。
对于高手来说,微弱的气息变化,亦是可疑的破绽!
待她猛然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破绽已出,此时再行闭气,更是欲盖弥彰——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敢动,也不敢看,只是隐隐地能够感觉到,其间一股强大内力正在朝她迫近!
随即,额角冷汗密密渗出……
就在这时,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刚好从她所在位置的正下方响起,瞬间掩盖住了她的气息。
因为是在正下方,她便也看得清楚,竟是今晨于城门前抱着滕王哭喊的那个大嗓门儿仆从,正搀扶着一名青袍白面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地从廊下走过。
也不知为何,这二人一出现,高处四角里的强大内力竟是即刻全都退隐了去。
虽然不明缘由,但确系解了自己的危机,公输鱼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好险!
再向下看去:
那大嗓门儿仆从,已引着青袍白面男子,去见姚丘了。
在这里,姚丘代表的是皇帝,一应事宜,必须得先得到姚丘的首肯,方能进行。
大嗓门儿仆从禀告说,他带来这人是坊间郎中,曾为滕王瞧过病,有些许手段,如今病急乱投医,希望能让这郎中一试,自己愿意用项上人头为这郎中作保。
檐上的公输鱼不禁皱眉:这满屋的宫中医人,怎还需要另请郎中?细看那郎中,一身的宽大青袍,除去面色稍白了些,与普通人无异,完全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呀。
不仅是公输鱼皱眉,下面的姚丘也是皱眉:宫中医人寺里这一群天下顶尖的医人都束手无策,难道还能有人胜得过他们不成?
本想打发了,可再看那大嗓门儿仆从,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倒
是颇为令人不忍。身为一名掖奴,姚丘能做到今日的奉宫掖掖首这个位置,靠的可不仅仅只是日常侍奉周到妥帖,更重要的是,他从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仆腿子。
在皇家侍奉了多年,看惯了风云起伏。他最是知道,你今日得罪了一个无名小卒,保不齐明日人家便爬到了你头上,一脚就能将你踩入泥底。在这瞬息万变的宫城里,一切皆有可能。处处逢迎,才是为奴者的生存之道。
何况,此刻滕王命悬一线,皇帝不准滕王死,宫中医人们却无良策,就让这坊间郎中一试又如何?多个机会总是好的。这一屋子的人用眼睛盯着,料也出不了什么差池。怎么着,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于是,姚丘轻叹了口气,说:“既然是郎中,你且去瞧瞧便是。若真能救得滕王,即是天大的功德,陛下面前,必与你请功。”
得了允,青袍白面男子一礼谢过,不啰嗦也不耽搁,立即上前,直至滕王榻边。
他背朝外,俯身下坐,随手将宽大的袍子一撩。
那袍子若一朵硕大而密实的青云,缓缓飘,徐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