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刚那猛烈一摔,楼船竟是分毫未损,这已足够令人称奇了,而更加令人跌掉下巴的是,这一入水,船底榫卯交错、齿轮旋转、连杆驱动,真真是下水能行!且还不止于能行,两侧护板后面暗藏的孔洞内,更是飞射出数支“利箭”,朝向水渠两侧的草叶落花,所到之处,箭穿叶碎、粉屑如尘!
一时间,满园瞠然,阒无人声,唯那楼船翻桨,漫卷渠水,潺潺流淌,桨声飘荡如涟漪一般,散开去,悄悄地洇湿了众人袍角。
最终,是柳下薇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惶然寂静,温婉中难掩震惊:“三殿下您瞧,五殿下做的这楼船,果然是与真的战船一般呢!”
晋王连连频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也被震到了:两年前的那场败仗,便是败于战船,当时永成的帆船与扶融的连船相比,差得太远。若眼前这缩小版的楼船当真可以做成真的战船,许就能与扶融再战,并有机会一雪前耻。于陛下面前,可是天大的功劳呀……
坐在水中的公输鱼,扫了一眼周遭众人各异的神情,继续着“傻甘棠”的戏路,突然嚷道:“哎呀!下官未曾料想,滕王殿下竟有这般手艺!着实令下官佩服!五体投地也……”
成玦嗤之以鼻:“哼!本王的楼船好,何须你言?别以为巧言恭维两句,本王便不会杀你了。”
“哎呀,下官贱命,死不死的何足挂齿?倒是今日得见滕王殿下之楼船,便如同得见将来我永成之战舰,国之幸,民之幸。滕王殿下,您若非皇子,下官真想请您入我工部,任一个司制的职……”
众人汗颜,诽意纷纷:这甘棠都死到临头了,竟还是如此痴傻得紧呀,滕王殿下乃唐唐皇子,怎会入你工部任一个司职的职……
然,就是这一句听似痴傻的玩笑话,偏偏如一记响锤,分毫不差地刚好击中了晋王的心鼓——
城门楼一案之后,整个工部被彻底清洗,眼下,工部各个职位的补缺,正是朝中的一件大事,各方势力都在想方设法从中牟得更多的利益,不过,所有人都在紧盯着看的,最为关键
之所在,还是工部最终由谁来监管的问题。
原本负责监管工部的湘王,虽然没有被贪渎案直接株连获罪,但声名已恶,再想监管工部,是万万不可能了。晋王安排了手底下的御史谏言由自己来监管工部,可皇帝忌惮晋王的势力膨胀得过快,也没有同意。皇帝有意将工部交由“除湘王晋王之外”的其他皇子监管,比如六皇子或七皇子,却又被晋王暗中煽动朝臣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谏阻了。
遂,谁来监管工部的问题,便僵在了那里,一直悬而未决。
晋王行城楼之计,没能彻底扳倒湘王,已是心中不平,此次对于工部的监管权,势在必得,断是不容他人染指,可一时间,他又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令皇帝卸下戒心、松口放权。
此刻,“甘棠”这无意间的一句玩笑傻话,可不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嘛?!
没错,就是成玦。五皇子,滕王成玦。既然成玦如此擅长工事,将楼船做得这般精妙,去工部任职,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