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湘等人走后,偌大的正厅更显宽敞。
朱红绫脸色尚在阴晴不定。
沐河清却已经步入正题“今日我来荣华堂,就是想弄清楚癔症之事。不知婉姐姐可还记得,是几时又是如何给我下的药?”
沐婉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此时泪光盈盈,欲语还休,最后不得不道“清儿妹妹,你我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误会?我…我分明没有给你下药……”
朱红绫心疼沐婉挨了沐河清“失手”的三巴掌,如今还要经受这般盘问。她拉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随后才道“臣妇不知这当中有什么误会,但郡主说是小女犯的错,请问郡主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的事,即便是郡主,也不能平白冤枉婉儿呀。”
沐河清心中冷笑。
证据?
二房诬陷长房的时候,何来的证据?大理寺污蔑沐海晏是齐国暗探的时候,何来的证据?陆修尧做局坑杀十万将士的时候,又何来的证据?
长明这块乌烟瘴气的土地,何来的证据?
她眼中冷光凛冽,嘴角的笑容却越发可亲“二婶既然着急看证据,那不如问问婉姐姐,还记不记得给小厨房掌勺陈嬷嬷的那十两黄金?”
清云从袖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放在沐河清手中。她甩手一扔,小瓷瓶滚至沐婉脚下,停在她裙摆处。
沐河清收回手,双腿交叠,指着地上的瓷瓶问“婉姐姐,看看这药可还眼熟?”
沐婉睫毛轻颤,意识到眼下她是逃不掉了。她只好期期艾艾地蹲下捡起那瓶药来,翻看着,眼角泛出泪花。她抬头哽咽道“这药确实是我让陈嬷嬷放的。但此药安神助眠,我看妹妹那几日思念至亲、睡眠极差,又…又惯不爱吃药,这才出此下策,让陈嬷嬷在饭菜中下了点儿……”
此刻泪水落在地面,濡湿了一小块地毯。
她哽咽得更厉害“可是…可是我这都是担心妹妹啊……”
“好了好了,婉儿不哭,不哭。”朱红绫也蹲下拍着沐婉的背哄着,随即也犯难地看向沐河清“清儿……郡主也看到了,婉儿是出于关心这才下药,和癔症实在没有关系。”
沐河清忽然嗤笑一声。想起昨日月下与少年所言,竟一字不差一一应验。
所谓人性薄如纸,一算,便透。
清云此时却嘟囔出声“胡说些什么?小姐之前睡觉香得很。”
清莲听不下去也道“是啊,我们作贴身丫鬟不知道的,婉小姐竟然全知道。”
沐婉、朱红绫“……”这让她们还怎么演。
沐河清闻言笑着顺着此话道“确实,我自问没心没肺,沾床即睡,赖床更勤。婉姐姐对我的关心,竟是无中生有,假得很。”
沐婉还想开口争辩些什么,沐河清却没什么耐心了,直截了当“别急着辩了,满口胡言,没什么意思。”
“我昨晚去找了陈嬷嬷,你们猜怎么着?十两金子和这瓶药摆在她眼前,她二话不说便承认了,哭天喊地求我原谅,直接指认婉姐姐包藏祸心给我下了这癔症的药。陈嬷嬷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实在伤心只好做些什么以泄心头之恨……眼下你们若是派人去找,府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那你们再猜猜,我原谅她了吗?”少女嘴角的笑容深不可测,弯唇浅笑的时候竟令人不寒而栗。
沐婉掩在面纱下的唇瓣泛白,她遏制不住地颤抖。她忽然想到那日沐河清癔症初愈,当着她的面杖毙的那个侍女。朱红绫此刻脸色也毫无血色,白胖的脸上甚至浸出了豆大的汗珠。
沐河清说得口渴,又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所以啊,二婶和婉姐姐可要想好了。如果今日执意不认,那我也不能屈打成招呀,只好休书一封到初云寺,待祖母回府我们再请大夫来验上一验。”
“可若是你们今日认了,那我保证不将此事告诉祖母,怎么样?”少女笑眯眯地开条件“一个字都不说。”
母女俩对视一眼,倔强的视线忽然软了下来。沐河清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她们即便认了又如何?可若是沐老夫人回府沐河清跑去告状……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朱红绫抽出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站了起来。其实仔细想想,认个错又有什么大不了?
她大概是被沐河清这块令牌吓傻了。
饶她沐河清是郡主又如何?她总归在护国公府还动不了沐婉。不过就是关在宗祠背背佛经之类无关痛痒的惩罚。一个十四岁的女娃,想来是被他人下药觉得委屈,所以只是想要一个说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