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深处,郁郁葱葱,人烟绝迹。
楼破岚驾车向前,双眉紧锁,整个身躯都处在警戒状态。
树林将至尽头之时,眼前的路却逐渐开阔起来,在最后一个路口沐河清叫停了马车。
楼破岚停了马车,率先跳下车。他身子微沉,快速扫视了四周,确定暂时没有危险这才踏上马车板,撩开帘子,向马车中伸出手“手给我,下来吧。”
落在手上的并非想象中的娇软柔荑,而是一块黑色破布。
“把这个穿上。”沐河清一把撩开车帘,在少年手中扔了件披风,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而是自行下了车,轻盈而端庄。
少年看着手里那件……破旧、肮脏、丑陋的黑色斗篷,陷入了深深沉默。他悄悄地收回手,只见少女也已经披上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斗篷,遮住了一身盛装华服和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双眼也已经涂了药水,平淡无奇,水眸清清。
“为什么要穿这个?”他嫌弃归嫌弃,但是动作不停,麻溜地给自己披上。
楼破岚不爱戴兜帽,精致俊美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与那身破斗篷实在格格不入,更别提四周一片死寂尸横遍野。
沐河清忽然向前一步。
两人此时面对面靠得极近,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少年没出息地呼吸一滞。
他尽力控制自己向后挪,可是少女贴着他的胸膛,他实在不愿向后撤开。他甚至能看清少女长而卷翘的睫毛,乌黑浓密。
他的呼吸变重,身子却不由自主向前凑近,声线磁而哑,有些猝不及防“你……”
刚说出一个字,沐河清缓缓伸出双手,然后……替他把兜帽戴上了。
她又仔细地将斗篷前的蒙面给他系上,皱眉不满“下次记得遮掩好,太危险了。”
被迫戴上脏兜帽的楼破岚“……”劳资到底激动个什么劲!
少年瞬间泄了气,见沐河清早已与他拉开距离正仔细观察四周,浓浓的失落感瞬间袭来,将人埋没“知道了,大小姐。”
他苦笑道“虽然丑是丑了点,下次我一定穿好。”
沐河清神色淡淡,自始至终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走至唯一的那条路口,又四下扫去,好像已然确认了什么,正要向前走,那一步还未落地却又突然收了脚步。
楼破岚还在失落,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见她无端停住脚步,他不由抬头望去,撞上了那一双眼眸——
她回眸,在深林窄路间回首看他,眉目清明。
那双眼分明平淡至极。
却也令人心安。
仿佛万顷山河破碎、万恶于此昭然,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的。
她声音放得很慢,语气淡然一如往常“等会儿跟着我走。无论看见什么,不要怕,不要慌,更不要逃。”
“我要你无虞。知道吗?”
路口的尽头或许深渊在侧,罪恶似是那些野地横尸的血污,肆意蔓延在这片法外之地。
而她站在这里,什么也没做,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
却是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天光明云。
少年笑了,双眼透着光亮,灼灼似当空烈日“……好,我跟着你。”
两人一前一后,再无多余之话。
…………
走出一段距离后,很快楼破岚问东问西的性子便按捺不住了——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来做什么?你倒是与我说说。”少年跟在少女身后,好奇问道。
沐河清淡淡问了一句“梨民窟,可曾听说过?”
“这里,”楼破岚一愣“就是……”
“你知道?”她反而挑眉。
少年却随性一笑,轻描淡写地带过“啊……被人骂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