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和孙灵箩不知不觉落了单,只她的一个丫鬟跟着。
程绍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孙灵箩,桃花树下她的脸颊与桃花融为一色。
他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迈步走到孙灵箩跟前,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住了脚。
程绍温声说道,“他们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们不若在这里等等。”
孙灵箩自他往这边走时就低下了头,此时听着他温和低沉的声音,脸上更是泛红。她今日还未曾跟程绍说过一句话,心里眼里却满满装着他。自己如此这般,当真是奇怪的很。
方才这一路走来,程绍一直在她不远处跟着,却不曾说话,她还以为他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他非要这么君子吗?他们明明已经在议亲。
她又暗笑,他若不是如此君子,自己也不会心悦于他吧。
她福了福身,“程大人,这里风景很好,小女正有此意。”
程绍毕竟年龄阅历在那里,在她面前倒未显局促,他淡淡点头。
他说道,“那日是在下失礼,我的年纪,委屈你了。”
孙灵箩抬起了头,落落大方说道,“程大人不必说这种话,大人谦谦君子,小女何来委屈。”
程绍心中暗赞了一声,他此时才发现她的另一面,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娇弱,她娴静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充满韧性和理智的心。
程绍温和笑笑,“是我迂腐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孙灵箩,“这个你拿着,戴着玩吧。”
孙灵箩有些意外,又很惊喜,他居然会花心思给她送礼物,虽然说的话有些干巴,却也是很难得了。
她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点翠珍珠步摇,精致淡雅,是她喜欢的风格。锦盒内有水云轩的标记,姐姐曾说过水云轩的首饰精致,也很昂贵。点翠的首饰制作工艺繁杂,以翠鸟之羽镶嵌于金饰之上,色泽艳丽,百年不褪,是以价格尤为昂贵。
他们孙家自祖父致仕,便再无后起之秀,没有杰出的后代支应门庭,渐渐便有些没落。父亲是六品的下州长史,为官清廉,兄弟又都是读书人,不事生产,家里一直入不敷出,日子拮据。
母亲去世后她接管了家中中馈,费尽心力打理铺子,虽有改善,却也只是勉力支撑家中开销。
像这种精致昂贵的首饰,她是从来没有买过的。最好的一支玉簪,还是他及笄礼时母亲送的。
她拿起步摇,淡淡笑道,“我还不曾戴过这么精致的首饰呢,很好看。”
她说的坦然,一点没有窘迫和自怨自艾。
程绍见她喜欢,也无觉得他此举不妥,放下心来。
那日经过水云轩,鬼使神差走了进去,在店内伙计的极力推荐下,买了这支步摇。也没想好要不要送她,毕竟亲事虽在议了,但她家中长辈尚未允准。如此送出,有些孟浪。可见她那般落落大方,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拘泥了,这才送了出去。
他说道,“孙大人清廉,品格高洁,孙家是真正的清贵世家。”
孙灵箩抿嘴笑,他说话总是这么严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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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越来越重,顺着山势往下流淌,四处弥漫。缕缕霞光映在上面,似天宫仙境。
幼菫想着,二人的仙人之姿也维持挺久了,该回人间了。
正欲开口说话。
突然,萧甫山身子一凛,说了句,“闭眼!”
下一瞬,萧甫山抱着她旋身而起,同时便是叮叮当当金属相撞的声音。
带着劲风的利箭密密麻麻破空而来,如漫天飞蝗,射向巨石之上的萧甫山和幼菫。萧甫山身子如陀螺一般快速旋转的,一手执剑格挡,一手抱着幼菫在怀中。
无数的箭矢被斩断落到脚下,又有无数的箭矢钉入旁边的树干上,箭羽嗡嗡颤着,嗡鸣声,利箭破空的清啸声连绵不绝,和那漫天的利箭交织成一张大网,笼在他们周围。令人窒息。
萧甫山的手如铁箍一般紧紧揽着她的腰,此时他已无法分心去控制手上的力道,只想着幼菫万万不能摔落出去。
幼菫在萧甫山怀中,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中了埋伏!她的腰要被勒断了一般,随着他身体的快速旋转更是疼痛难忍。她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生怕分萧甫山的心,此时一个不慎两人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忍不住睁开了眼。
箭雨似乎没有尽头,带着凌厉的寒气,呼啸而来。对方应是占领了制高点,从上而下射击,呈一个半圆扇面。
他们背后是桃林,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可此时,桃林里有一群黑衣蒙面人持剑逼近,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幼菫绝望了,另一边便是悬崖,难道他们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萧甫山一边格挡一边往悬崖边退,幼菫感觉他的动作似有些凝滞,没了方才的灵敏。
他说了声,“抱紧我!”
幼菫条件反射地立马抱紧了他的肩膀,手心一片温热粘腻,幼菫的手被烫了一般又松开,她心中一凛,他受伤了!
她不敢出声,心中却是抽痛,双手搂住他的腰身,不敢再触碰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