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是目光锋利,语气不善,“大王子的话,你听不懂吗?”
程文斐没想到,皇上在赛德面前这般没战胜国的气势,她不敢迟疑,忙向着幼菫的方向膝行了两步。
“王妃,是嫔妾言语莽撞,冲撞了王妃,还请您念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原谅则个。”
幼菫念着程府的面子,不想对文斐赶尽杀绝,一直给她留着颜面。怎奈她步步紧逼,竟生生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平白让别人看了热闹。
她也不想想,若是自己真的被萧甫山厌弃,程府若是没了安西王府这座靠山,能在这吃人的京城安稳多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今可倒好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人设塌了,这以后,看她在皇宫里怎么混。
幼菫宽宏大量了一番,坏人什么的,她是不会做的,大殿上的明白人可多的很。
她淡声说道,“程婕妤想必不是故意的,我们是一府姐妹,我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文斐贝齿紧咬,“多谢王妃大人大量。”
幼菫又闷头与鹿肉奋战起来。
裴弘元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放下酒杯,不紧不慢说道,“灯同月色连天照,花怯春寒傍月开。这遣词造句熟悉的很。我与程编修自小一起读书,最是熟悉他的作诗习惯。这首诗倒像是出自他之手。”
皇上双眸冰冷下来,裴弘元对诗句的鉴赏能力毋庸置疑,他的诗作水平,假以时日,定然在韩院长之上。他如此说,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程婕妤,你说说,这首诗可是你自己作的?”
皇上的语气冰冷,让文斐打了个寒噤,她这些日子感受的全是和风细雨,浓情蜜意,何曾见他这么森沉过?
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此事,反正她已经事先让宫女和大哥打好招呼,莫要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回皇上,这首诗是臣妾自己所作,臣妾在闺中时喜欢请教大哥学问,可能受了些影响。”
裴弘元冷笑,“程婕妤既然如此自信,这倒也好办。皇上出个题目,你再当场作诗一首,应不是难事吧。”
皇上此时已经起了疑心,见文斐脸色变了,他更加肯定了其中有猫腻。
他接话道,“这个主意不错。方才安西王妃作的两首诗中都含了个‘酒’字,你便以酒为令,作首诗。”
文斐此时已经是方寸大乱,即便是给她充裕的时间,她也做不出媲美之前自己剽窃的那两首诗的水准来啊。如今要即兴作诗,更是难上加难。
她惶然起身,“回皇上,臣妾平日里不饮酒,父兄亦不是爱酒之人,是以臣妾对酒知之甚少,不敢胡乱作诗贻笑大方。”
皇上皱了皱眉,看了眼殿中摆着的红梅盆栽,语气不善,“那你便以梅为令作诗,这个你总是见过吧?”
梅花总能容易一些,文斐也顾不上伤心皇上的态度问题,努力想着怎么做首拿的出手的诗来。
她凝神沉思的功夫,大殿中已经有了隐隐的议论声。
“怎么这么久,可不是方才提笔就写那般从容啊。”
“我看有点悬了。”
文斐见皇上已经有几分不耐,也顾不上再润色,硬着头皮念道,“深宅梅花残,溪桥杨柳细。离愁上心头,迢迢如春水。”
这首诗中规中矩,讲的是深闺愁绪。京城女子写诗,已经有了固定的套路,借着花啊柳啊水啊来表达愁绪,有景又有情。“花”配“残”,“柳”配“细”,“水”配“迢迢”,“月”配“皎皎”。让人挑不出毛病,却也没有特别出彩之处。
套路用的多了,就让人觉得乏味了。
有一年轻郡王拱手笑道,“启禀皇上,这样的诗臣也会作,张口就来!”
皇上也看出这首诗的平庸之处,他淡淡道,“这种诗听一首就够了,好好一桌珍馐,平白被坏了胃口。”
下面是幸灾乐祸的声音,“才女也不过如此嘛!”“果真是剽窃程编修的。也不知《元日》是否也是剽窃来的。”
幼菫一边吃着鹿肉一边感叹,小八卦们,你们真相了!
文斐脸色苍白,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才女之名,今日之后怕是成了笑话了!
刘淑妃怎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讥笑道,“程婕妤以才女之名入了皇上的眼,现在看来还真是笑话呢。”
她转向皇上,“皇上,程婕妤这是欺君之罪啊,枉您这般宠爱她,还给她封了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皇上沉着脸,皱眉对程文斐说,“程婕妤先回去吧,刚进宫宫规学的不好,就抄上十遍宫规。”
文斐彻底慌了,提前赶他离席,当众罚她抄写宫规,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被皇上厌弃了。
她的盛宠到头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皇上,“皇上……”
皇上不再看他,低头看起来手中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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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散了后,幼菫又陪萧老夫人去坤宁宫坐了一会,看了看三公主。
三个月的小娃娃粉粉嫩的,比刚出生时漂亮可爱多了。
幼菫又被萧老夫人和萧宜岚催生了一番,刚要出宫,便有小太监传了消息过来。
程婕妤被皇上降了位分,降为四品美人。
小太监笑道,“皇上说了,程美人如今要抄写宫规,就不必让她侍奉了,绿头牌已经让敬事房收起来了。内务府也不跟她客气,把宫里超出规制的东西搬了个干净,现在程美人正在宫里哭呢。”
小太监绘声绘色地讲完,萧宜岚让他退下。
她叹了口气,“原本程美人刚进宫时,我看在她是你表姐的份上,多有照拂。不曾想,她竟这般待你,也是她自食恶果了。”
幼菫苦笑,“她从小性子就要强些,只是有些事看的不明白。她若是聪明,靠娘娘您的照拂,在后宫也能顺风顺水的。”
萧老夫人已经骂了文斐很久,她叮嘱萧宜岚,“这种坏了心肠的,你以后别给她留情面,我倒要看看,她不靠你和安西王府,在宫里怎么活下去!”
萧宜岚惊讶道,“母亲,您发这么大脾气倒是少见!”
萧老夫人哼了声,“谁让她欺负幼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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