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甫山骑马一路到了垂花门,飞身下马,便向木槿园飞掠而去,侍卫下人们只看到一道墨色残影。
他到了正房前,见丫鬟们都在庑廊下侍立着,神色紧绷,见他过来纷纷福身请安,声音颤抖。他心底又是一沉。
萧甫山在门前停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脸色缓和下来,和煦平静。
他沉步迈入房内,转过槅扇,入眼的是幼菫端坐在罗汉床上,静静看着他。脸色红润娇美,没有一丝病容。
他这一路脑海中如同浆糊一般,有无数种好的坏的设想搅作一团,理都理不出头绪,每个设想中幼菫都是泪流满面。他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
萧甫山压下心底疑惑,坐到幼菫对面,手同时摸上了她的脉,“堇儿,萧东说,你身子有些不妥。”
脉象平稳。
幼菫压住他的手,“王爷不必试了,妾身没事。”
萧甫山端详着幼菫神色,她一向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很黯淡,压抑着浓郁的情绪。
“那你着急让我回来,是有什么急事?”
三司会审,他不知裴弘元能不能自救。他在那里,皇上总要顾及他的面子,不至于太强硬就此定下罪名。
幼菫一向纤细柔软的手此时紧紧握住他,用了力气,“王爷,刺杀不是忠勇王所为,你不能杀他们。”
她声音焦灼,忧虑,又格外坚定,甚至是强硬。
她一向软软的,从未这般说过话。
萧甫山沉沉看着她,她让萧东骗他回来,便是为了阻止他杀裴弘元?
裴弘元在她心目中,果真是与旁人不同。即便她对他刻意冷淡疏离,却无法抹杀裴弘元一点一滴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记。
他安抚地反握着她的手,将她包在手心里,低声问,“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可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忠勇王不是真凶这件事,府里只有他和萧荣知道,别人都还瞒着。
幼菫定定看着他,“长街现场发现的那块金令牌,是忠勇王世子送给我的,可我去凉州的路上遗失了,可能是沈昊年捡走了。王爷,凶手是沈昊年,忠勇王是冤枉的。”
萧甫山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突然明白了昨晚裴弘元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那可号令整个王府的令牌,裴弘元居然给了幼菫!
他既然知道令牌在幼菫手中,居然不为自己开脱,就那么束手就擒了。他宁愿冒着阖府被抄斩的危险,也不肯幼菫被牵连进去。
裴弘元到底为了幼菫,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送你的?”他再抬眸时,一切又似归于沉寂,幽深的眸子平静看着她。
幼菫叹息了声,很是懊悔,“他去凉州犒赏三军,临行前给我的。我若是知道那令牌那么厉害,无论如何也会想法子还回去的。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让忠勇王府陷入绝境。
萧甫山默了默,时隔近半年裴弘元都不能找幼菫要回令牌,他就没想过要回去吧。
他平静道,“没有令牌,也会有别的东西,忠勇王府这一劫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你不必自责。”
幼菫见他语气平静,似乎对沈昊年是凶手并不意外,“王爷早就猜到沈昊年是凶手?”
萧甫山坐到幼菫身边,“刚知道没两日,我一直猜不透他的来历,便想徐徐图之,弄清他来历后再一击而中,定他罪名。”
如今那令牌是出自幼菫之手,却是不能再在令牌上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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