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再出了事,他哪怕是报了仇,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趣?
离谷主又大喘气地加了句,“如今她动了胎气,平不平安的还不好说,老爷也不必再费心思去下毒了!”
“你说什么?!”
沈重彦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动了胎气!”
他心下一抽,心口居然感觉到了痛。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除了滔天的仇恨,再也没有痛意。
这鲜活的痛意,让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有血有肉。
“胳膊断了!”离谷主似乎听到了自己骨骼裂开的声音。
他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还这么个反应?
沈重彦手松开,脸色黑沉,一时没有说话。
离谷主趁机蹭地蹿了出去,瞬间出了院子,这个地方就不能来!
沈重彦站在门口良久。
风愈发大了,偌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风雨中落英纷飞,坠着花朵的树枝在风中摇摆。
那些大树还好,有一棵刚种半年的梅树,矮矮小小的,在风雨中未免显得孱弱无助。
他对那丫头唯一的回忆,就是自己要杀她的时候,她眼中的惊恐,还有她跳窗时,眼中的决绝。
这就是她的孙女儿啊!
如今却成了仇敌,连见一面都不得。
那裴弘元,是仇人的孩子,她去伤心什么?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那裴振南,害了他父母妻儿,孙儿还要来害他的孙女不成!
齐管事站在一旁,看着沈重彦失神的样子,心下暗暗叹息。
老爷自得知王妃可能是自己的孙女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时不时的发呆。
果真是人老了啊,除了报仇,还会想些别的了。
“老爷,雨下大了,回屋坐吧。”
沈重彦没有动,他紧紧盯着那棵小树,弯着腰,似乎随时会被风折断,随时会被连根拔起。
就在齐管事再开口劝的时候,却见沈重彦走了出去,冒着雨去了东厢房。
不一会功夫,沈重彦便抱着三根铁棍和一捆竹竿出来了。
齐管事正疑惑着,又见他回了内室,一阵乒乓咔嚓声,一阵嗤啦声,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摞木板,还有一堆布条。
老爷把自己的床板子给拆了?
还有床单子也撕了?
那晚上睡哪里?
沈重彦踏入雨中,在小树旁忙活了起来。
先将三根铁棍围着小树插到地里,入地二尺有余,试了试个个牢固,又用木棍就着铁棍搭了个架子,将木板一块块固定到架子上。
齐管事几次想要上前帮忙,沈重彦根本不肯用他,赶他回屋。
他跑前跑后忙活了许久,一个三角形的“房子”盖好了,木板外面还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绸布。
小树四周被包围了起来,密不透风,只在头顶是一片天空,让它透着气。
沈重彦退后几步,绕着圈看了看,颇有几分满意。
可看的久了,转而又有些失落,在雨中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齐管事看着那粉粉嫩的房子,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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