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间长身玉立着一清萧挺拔的阴郁男子,手提长剑,一身劲装,冷冷地盯着忠勇王。
忠勇王仔细端详着顾晋元,和他一样漆黑如墨的眼眸,一样如鹰钩般的高鼻,一样清冷的薄唇,他双目骤然通红,像,太像了!他仿佛在看年轻时的自己,哪怕是现在,他若是剃了胡须,也是有七分相像。
这是他的儿子!
他缓缓迈开步子,一步一步似有千斤重。
待离顾晋元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顾晋元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直直地指向他的面门。
忠勇王只当他是小孩子耍脾气,不甚在意地想抬手拨开剑,却见那柄长剑直直地刺了过来!
忠勇王身形一转避开长剑,见他出招凌厉充满杀气,顿时不敢掉以轻心,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与顾晋元过起招来。顾晋元每每出招皆是杀招,招式狠辣不留一丝余地。忠勇王征战沙场大半生,战场杀敌为的就是取人性命,也是出剑便是杀招。若是不知道的人看来,两人不像父子,倒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候在一旁的侍卫们个个冷汗直流,生怕哪个出了意外。
剑声铿锵,二人搏杀了一炷香功夫仍不分胜负,忠勇王瞅着空挡忽地往后一跃,跳出了战斗。
看着眼前气息丝毫不乱的顾晋元,忠勇王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儿子!”
忠勇王一生勇猛善战,身份尊贵,最大的遗憾就是王府后继无人。来之前只听说顾晋元是今年京兆府的解元,虽也欣喜,却终归是有些遗憾,他若是长在王府,此时应能跟着自己上战场杀敌了。
不想顾晋元书读的好,武艺更是了得,能跟自己缠斗一炷香时间依然从容不迫,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不禁惊喜不已。
顾晋元冷冷道,“忠勇王莫不是认错人了,我爹早死了。”
忠勇王笑声戛然而止,他当年听信谗言,追杀赵侧妃,激愤之后冷静下来,已觉出事情不对,暗中派人查寻她的下落,却为时已晚,她似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每年的春天他都会外出一两个月,走遍了大燕的每一个角落,只希望能遇到她。。
顾晋元怨恨他是应该的……
忠勇王迟疑道,“你母妃她……可还好?”
“死了。”顾晋元淡淡扔下一句,转身进了屋。
忠勇王面露痛苦之色,双目紧闭,铮铮铁汉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宜兰……是我对不住你……”
忠勇王在院中站里良久,抬脚往屋内走去,终是他对不住他们母子,他低一下头又何妨。
忠勇王高昂了一辈子的头今日低到了不能再低,他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十一月底,京中发生一件大事,忠勇王寻回了流落民间的小王爷,王府连日大摆筵席。王爷想让宗室给他上宗室玉牒,要知道,皇家为避免血脉混淆,生在外面的孩子是不能是宗室玉牒的。祖宗规矩在那里,皇上和宗室自不会为他破坏了祖宗规格,忠勇王便每日上一道折子,让皇上不胜其烦。
朝野哗然,民间也议论纷纷,皆对这位得忠勇王疼爱的小王爷充满好奇,传说他年轻俊朗,器宇轩昂,有适龄女儿的世家贵族们便蠢蠢欲动起来。
可没过几日,这件大事便被另一件大事压下去了。忠勇王的痴傻儿子玮郡王在宫宴上被皇上打得皮开肉绽,扔进了死牢,无论是忠勇王还是皇后,都劝说不了雷霆之怒下的皇上。
这件事虽宫中刻意遮掩,还是在上层传开了。那傻子从宫宴上跑了出去,不知怎回去竟跑去了后宫,轻薄了皇上颇宠爱的柳才人,那柳才人当场便自裁身亡了。柳才人刚进宫不到一年,十七八岁年纪,正是花骨朵般的年龄。老皇上随着年龄渐长,对年轻的宫嫔更为宠爱,柳才人正正是老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
宠妃被辱,老皇上怎可能受得了这等奇耻大辱,差点当场拔剑杀了玮郡王,还是贴身太监冒死抱住了皇上的胳膊。忠勇王手握重兵,这一剑下去,皇上怕就和他结下天大的仇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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