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很兴奋的样子,眼睛闪闪发光,说自己是从来没见过刘管事尊容的,只听闻过他的威名。他打小就跟着老国公爷,曾替老国公爷挡了一刀,被硬生生砍掉一条胳膊,一路做到了总管事的位置,精明能干,上下无一不服。
幼菫对这种传奇人物很感兴趣,想象着应是个高大威严的老者。可待见了真容大失所望,竟是个干瘦的汉子,个子不高,小眼睛闪着精明的光。左边的袖管空荡荡的,打了个结。
刘管事见面先磕了头,幼菫让丫鬟拦,根本拦不住。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脚步沉稳,呼吸绵长,应是有功夫在身的。
他看似恭敬实则让人不觉得恭敬地说道,“夫人,国公爷让老奴搬来一些书房用的家什,您吩咐一下怎么摆放。”看样子是和萧甫山一样的面瘫脸,没什么表情。
幼菫客气回了句,“劳烦刘管事了。”
他朝后一挥手,后面的下人抬着一件件家具进来,院子顿时有缕缕清幽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掀开红绸布,竟然是全套的金丝楠木!只见其光洁如玉,金丝缭绕,移步换景,绚烂华贵。
幼菫愕然,这也太贵重了!老夫人都没用金丝楠木,她怎能越了规矩!即便没有这个顾虑,她也不喜欢这么亮的颜色,黯淡厚重的颜色更得她心意。
她对刘管事说道,“这个太奢华了,我不能用。劳烦刘管事给我另换套别的吧。”
刘管事其实也觉得这套家具给夫人用不合适,国公爷对夫人也太过纵容了,说什么都要挑最好的送过去。他本就对这位传闻颇多又给国公爷引来诸多麻烦的夫人很不满,把她归到了“红颜祸水”的那一类,今日得了这个吩咐,就更不满了。现在看了她的容貌,更是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这套金丝楠木家具稀罕贵重不说,是国公爷的战功换来的,意义非凡,该摆在国公爷外院书房才对。当年国公爷大败吐蕃,让吐蕃元气大伤,保得大燕近十年的西部边境太平。皇上高兴的出城十里迎接,赏了全套的金色楠木家具,让皇后和太子都红了眼。
她此时回绝了倒有几分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说不定也是欲擒故纵惺惺作态。他面无表情回答说,“回夫人,这是国公爷的吩咐,夫人贤良淑德,当得起此物。国公爷夫人还是莫要为难老奴了。”
贤良淑德……他是这在奖励自己昨夜的“贤惠大方”,让他享了齐人之福?
那她更不能受了。
幼菫淡淡道,“刘管事若是觉得为难,那就去请示国公爷吧。我的书房也不着急非要今日用。”
刘管事很意外她居然这么强势,不似作伪,又挥手让下人把家具抬走了。也没说是换还是不换,就甩着空荡荡的袖子走了。这真是一个有故事又有脾气的管事。
幼菫在院中默立了片刻,回房教卉云练字。没有书房,在八仙桌上也是使得的。
卉云眨着眼问幼菫,“我听曲妈妈说刘管事是顶厉害的人,不能得罪了。母亲不怕他吗?”
原来这个小丫头趴在窗上看热闹了。
曲妈妈给她灌输的是奴才思维,主子怕奴才,这是什么道理?真要让曲妈妈这般一直待在卉云身边,还不知会把她教成什么样子。
幼菫认真跟她说道,“卉儿,你是荣国公最尊贵的嫡长女,你要有嫡长女的气度,也不能辱没了这个身份。他们再厉害也是国公府的奴才,是要听主子的吩咐的。你可以尊重他们,但是不能怕他们。”
卉云迷茫的看着她,她一点都没听明白。
幼菫扶额,简单说道,“你就记住奴才得听主子的就行了。不必怕他们。”她宁愿这个小丫头跋扈一些,也不能容忍她这般卑微怯懦。
这下卉云听明白了,用力点点头。“母亲,我明白了。”
幼菫摸摸她的头,“开始描红吧。”
卉云描红,幼菫就坐在旁边默写故事,可以引导着孩子通过读故事来识字。其间还会画插图,更能吸引他们。
卉云写的累了,几次想停下来,可看到幼菫认真写字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下又继续描红去了。
幼菫自是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禁莞尔一笑。
傍晚的时候刘管事又来了,这次是抬了一套紫檀木的家具过来。这次幼菫没有回绝,不过当看到那些摆件和玉瓶时,她还是觉得太过奢华。别的不说,就那个一尺多高的羊脂玉佛手,看着就让她心肝颤,估计没哪个丫鬟敢来擦拭它。
刘管事按幼菫要求的,将三个多宝阁和书案书桌一一摆放了进去,又摆上了文房四宝和各式摆件。
他想起荣国公方才沉着脸说的话,“夫人既然说了,你听命便是。不必来问我。”
萧东送他出书房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萧十一去山里回炉的事你知道吧,就是因为言语间冒犯了夫人。”
所以,当幼菫让他在樱花树下架秋千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虽然他觉得这样不妥。虽然,这些活计不应该安排自己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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